直到後來,警局查清了來龍去脈。原來是那個室友在論壇裡發布了自己和邬别雪同寝的信息,于是有校外人士來勾結,提出倒賣邬别雪隐私照片的主意,賺的錢五五分。
卓芊隻是半路抓到那個室友在幹不正當的勾當,于是先一步提出花錢把邬别雪的照片買斷,免得邬别雪隐私流露。
她不缺錢,總覺得能花錢解決的都不是事,又哪知道會引發這麼大的誤會。
原本是奔着挨誇去的,誰知道小老外神情欠揍,中文又不利索。一來二去那偷拍照片的人把她當成了校外買照片的人,邬别雪也把她當成了監控别人隐私的變态。
邬别雪後面知道她是好心辦了壞事,雖覺得荒謬,倒也幹脆地道了歉。
可那一巴掌的餘威仍在。卓芊在蜜罐裡長大,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于是窩火得索性破罐子破摔,從此對邬别雪死纏爛打,三天兩頭找茬,變着法子給她添堵。
要麼是硬擠進邬别雪的項目組搶占名額,要麼是四處點火說自己是邬别雪的女友,總之能讓邬别雪有情緒波動的事她都幹。
邬别雪的耐心慢慢被消磨殆盡,連同那點愧疚也灰飛煙滅。
等再一次被對方堵在宿舍樓下,看着對方一臉挑釁地用中文說要“包養”自己時,邬别雪覺得,那巴掌倒也沒扇錯人。
甚至想再來兩巴掌。
小老外中文實在太差勁,弄不清楚詞語的意思,一臉得意地提出“包養”,具體行為就是要搬進她的寝室和邬别雪一起住。
邬别雪跟撞鬼一樣,先一步找了宿管辦搬到雙人寝,又多支付了一倍的費用,把雙人寝的另一個位置也霸占掉。
裴絮在電話那頭沉默半晌,回想起這段堪稱抓馬的過往,實在很能理解她見到新室友就ptsd。
于是也不忍心說重話,想了半天說道:“要不你搬出去住?”
她一拍腦門,立馬說道:“忘了跟你說,我也受不了了我靠,我新室友真的極度腦殘……”
邬别雪靠在瓷磚台邊着裴絮罵髒話,眼神仍舊往樓底下投。她看見陶栀踟蹰半晌,還是提着外賣進了宿舍樓。
這次的新室友,比之前的讨喜很多。
“下次說。”她把裴絮的訴苦掐斷,毫不留情地挂掉電話。
裴絮在那頭瞠目結舌。這女人用完她就丢,和那些無情渣女有什麼區别?
邬别雪走到客廳接了杯水,站在玄關慢慢喝着,指尖在杯壁敲出規律的節奏。
密碼門響動的瞬間,她往後退開幾步,裝出一副剛出卧室門的樣子。
“師姐……”陶栀沒想到一刷開門就看見她,弱弱地喚了聲。
邬别雪應了一聲,見她眸子裡的水光已經變得薄薄一層,但眼眶周圍的紅還沒散去。
她皮膚實在太薄嫩,稍微有點痕迹就要很久才散。邬别雪瞥見她手背上遲遲未散的淤青,心想嬌貴的皮膚果然是有錢人的标配。
軍訓服的布料劣質粗糙,夏季蚊蟲又多。有些時候,她領口的脖頸皮膚會被衣服磨得泛紅,裸露在外的肌膚時不時還會出現蚊蟲叮咬的痕迹,瞧去觸目驚心。
不知道這身白嫩的皮在軍訓後會變成什麼樣,也不知道曬不成黑炭的話軍訓能不能算合格。
“我……”陶栀怕再惹她讨厭,下意識把外賣往身後藏了藏,卻沒想到先聽到邬别雪先開口:“給我的嗎。”
“喔……嗯……”陶栀沒緩過神,但還是在看見邬别雪伸手的時候下意識把外賣遞給她。
“謝謝你。”邬别雪望着她的眼睛,輕聲說了一句。
那點委屈和難過瞬間就化成齑粉,煙消雲散,半點痕迹都不留。
陶栀震驚自己的好脾氣,卻還是雀躍地跟在邬别雪身後,語調歡快道:“這是報道那天我去店裡吃過的一家,看過後廚,很幹淨……”
番茄濃燴意面、香煎龍利魚、牛油果沙拉一份份取出來放到小木桌上,邬别雪不由得挑了挑眉。
從營養學的角度來看,她真的很會點餐。蛋白質脂肪碳水維生素全都有了。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還是很會點餐。這些東西裡居然沒有一樣在邬别雪的忌口菜單裡。
也不知道是什麼運氣。
“你晚飯吃了什麼?”邬别雪瞥了一眼外賣單,掏出手機,把那些數字轉給陶栀。
陶栀哽了一下,過往被陶嬌女士訓斥的經曆讓她沒敢說自己晚飯是龜苓膏。
軍訓完實在沒胃口,她和林靜宜都不想吃,于是在糖水鋪應付了事。但現在,看着這些色澤誘人的東西,她竟然有些食指大動。
“收了錢一起吃吧。太多了我吃不完,會浪費。”邬别雪朝她揚揚下颌,綿軟地伸出一小梯台階。
陶栀知道她總是對費用劃分得很清,也不想再推脫惹她生氣,當即收了轉賬,坐到桌前一起吃飯。
小木桌實在很小,正正好擺下三道菜,陶栀再多點一份就會裝不下。
所以不可避免地把距離拉得很近。
陶栀望着她安靜的面容,忽然覺得——那些遙不可及的凜冽似乎不再那麼高遠。
雖然暫時還看不到要為她融化的傾向,但她好像就是看見天際撒出的晨光在緩慢地包裹山巅的雪,緩慢的、溫吞的、一點一點,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