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喉嚨不太舒服,冒頭的醉意燙得她有點渴,但沒有水,于是又擡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才開口道:“不是你這樣的。”
卓芊頭一次被這麼毫不留情地拒絕,當下目瞪口呆,誇張地喊了一句:“Jesus!”
“不過我們可以做朋友。”陶栀放下酒杯,隻覺得四肢發軟,思緒也軟趴趴的,但神智還算清明。
但她不知道,她看上去眸光都快散了,頰側的紅暈豔麗不已,走路都是腳步亂晃。
“有點遲了,我得回去了。”
“你看上去有些醉了,不如今晚睡我這裡吧?”卓芊趕緊把她扶住,免得她摔了。
意識到這話聽上去好像有些不懷好意,于是又趕緊補充道:“隻是睡覺,我沒别的意思。”
陶栀朝她笑笑,神情溫軟地搖搖頭,“不要。”
“好吧,好吧。”卓芊扶着她,叫苦不疊。沒想到那點度數的酒,這小狐狸也能喝成這樣。
“我把你扶回去,好嗎?”卓芊覺得自己來中國這幾年,已經完全被儒家思想熏陶浸泡成一個正人君子。這要是呆在美國的早幾年,她早就趁人之危把人留下了。
暴雨下了一整天,還沒有消歇的意思。室外的世界昏暗至極,隻有喧嚣的雨聲,毀天滅地襲來,恨不得砸穿鋼筋水泥。
看這架勢,估計明天也不會停。大一新生又能白撈一天假期。
邬别雪把小薄荷移回室内,放到客廳的茶幾上,随即坐到沙發上和它對視。
薄荷好像被瞧得有些羞了,抖抖葉子,逃離她的視線。
邬别雪的指尖在腿側漫無目的地輕點,比暴雨更加甯靜,卻比脈搏更加急促。
室内太安靜了,在傾瀉的雨聲裡,安靜得更加突出。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跳轉到十一點半。陶栀去601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邬别雪垂眼撈起手機,随手點開音樂軟件,把播放歌曲的權利交給日推。
很不湊巧,不懂看人眼色的音樂軟件推了首Taylor Swift的《Cruel Summer》。
“在搖搖欲墜的天堂幻境中,我們之間沒有界限”
“口中說着無恙,但卻并非如此”
“我總是期待你的突然到訪”
——門鈴響了。
邬别雪把音樂關掉,起身去開門。
密碼門打開的瞬間,邬别雪嗅到了葡萄酒的甜美氣息。
卓芊扶着陶栀,朝她挑了挑眉,用法語說:“我把小狐狸送回來。”
陶栀安靜地立在門前,溫軟神情瞧上去乖極了,但迷散的眸光和紅暈頰側已經暴露一切事實。
邬别雪沒讓人進,投來的平靜眼神不掩探究,似乎摻着冰渣,看得卓芊打了個寒戰。
“好吧,好吧。讓她喝酒是我不對,但是我什麼也沒對她做。”
“我們隻是聊了會兒天。”
邬别雪側着身讓陶栀進了門。等她穩住腳步迷迷糊糊地進了卧室後,邬别雪才移回視線,重新看向門外的人。
走廊燈光微弱地滲入門内,将邬别雪的臉映得愈發淡漠疏離,冷豔豔的,内眦邊上那顆痣幾乎快凝成雪。
她舌尖頂了頂口腔内壁,唇邊溢出幾分哂谑:“又在做生意?”
這次一張照片多少錢?
卓芊眯了眯眼,冷笑一聲,“我們之間的破事還沒結束嗎?你不該用這樣的态度揣測她。”
邬别雪沒想到她會先幫陶栀辯解。
這代表着兩人拉近的關系。
她的神情更冷了,往前一步,抵在卓芊身前,望着她的眼睛故意道:“一下午的時間,你們都沒談好價錢?”
卓芊難以置信地挑了挑眉:“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我都說了沒有這回事。她剛剛隻是去我那裡拿校園卡,哪有什麼一下午,哪有什麼談價錢?”
見邬别雪沒回應,卓芊不耐地“啧”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這幾次見面隻是因為陶栀,你大可不必這樣提防我。”
邬别雪細細分辨起她的眼神,蔚藍色的眼珠裡斥滿憤怒和疑惑,還有些被誤解的不爽。
卓芊當然是個惡劣的人,被嬌養出來的性子有些孩子氣,顯得幼稚,又不計後果。
但她也有一處優點。她對于自己做過的所有事都很坦蕩,她很讨厭說謊,也很讨厭被誤會。
否則也不會因為那一巴掌耿耿于懷到現在。
邬别雪得到答案,不想再和她糾纏,幹脆利落地合上門,把她隔在門外。
她轉身回了卧室。
出乎意料的是,陶栀安靜地坐在書桌前,捧着一杯水在喝,沒有上床睡覺。
邬别雪瞥了她一眼,大概猜到她是想等醒了酒之後洗個澡再睡。
她也有潔癖。
邬别雪沒說話,自顧自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