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麥哲倫星系的邊緣,中子星環如同一串燃燒的銀色鎖鍊,在暗物質霧中劃出詭谲的軌迹。“星刃号”的艦體在千億噸級的引力場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洛嵛感覺骨骼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揉捏,鱗片的光芒在引力潮汐中碎成斷續的光斑。
“引力梯度超過預計值300%!”雲淮的義肢在控制台上砸出火花,全息星圖被引力扭曲成詭異的莫比烏斯環,“中子星環由十二顆脈沖星組成,每顆都在以光速旋轉,核心區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1/1000——我們的每一秒,那裡已經過去近三小時。”
賀承瞬的晶疤在防護服下凸起成猙獰的棱狀,他盯着舷窗外被引力拉伸成光帶的恒星:“原初文字在艦體表面拼出‘犧牲熔爐’。林硯的日志殘章提過,中子星核心封存着原初體文明在能量枯竭時的最終選擇——用吞噬低等文明的生命能量延續族群。”
洛嵛突然被拽向艦體左側,那裡的舷窗正浮現出程野的臨終影像。與反物質核心所見不同,此刻的程野渾身籠罩着中子星特有的輻射輝光,他的右眼已化作能量漩渦,手中捧着一顆跳動的引力核心:“當原初體選擇用犧牲他者來延續自己,就種下了母星崩解的種子。人類,你們敢直視自己靈魂深處的‘犧牲天平’嗎?”
影像消失的瞬間,母艦被吸入中子星環的引力陷阱。洛嵛的意識突然陷入混沌,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由記憶構成的金屬長廊,兩側的鐵窗後關押着無數透明的光繭,每個光繭裡都封存着某個文明的犧牲時刻:恐龍滅絕前最後守護幼崽的母龍,超新星爆發時用恒星能量為族人争取逃亡時間的星際艦隊,還有地球二戰中用身體擋住毒氣彈的士兵。
“這是情感實體化的監獄。”賀承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晶刃無法切開金屬栅欄,“每個光繭都是中子星核心對‘犧牲’的扭曲理解——隻有通過傷害他者的犧牲,才能換取自身的生存。”
雲淮的身影突然在走廊盡頭浮現,卻帶着機械般的僵直:“檢測到核心區存在十七個引力囚籠,對應原初體文明十七次集體犧牲事件。最新數據顯示,地球的‘堅韌’核心正在與中子星的‘逆堅韌’核心産生頻率共振,導緻我們的記憶被強制導入。”
洛嵛觸摸鐵窗,光繭突然破碎,湧出的不是痛苦,而是平靜的釋然。他“看”見了那個士兵的記憶:臨終前他想起的不是仇恨,而是家鄉麥田的香氣,以及希望戰争結束後孩子們能在陽光下奔跑的心願。這種純粹的犧牲意志,讓金屬栅欄泛起了星芒般的紋路。
“中子星核心扭曲了犧牲的本質。”洛嵛轉身望向賀承瞬,發現對方眼中倒映着研究院時期的場景——為了保護他,賀承瞬曾主動接受晶疤的過度融合,導緻左臂暫時癱瘓,“真正的犧牲不是掠奪,而是心甘情願的付出,是明知代價卻依然選擇照亮他人的勇氣。”
當兩人的鍊接能量注入金屬栅欄,整座監獄開始震顫。光繭中的犧牲記憶不再是痛苦的回放,而是轉化為溫暖的光霧,順着長廊流向核心區。雲淮的機械僵直突然消失,他指着義肢屏幕:“引力囚籠的結構在重構!那些被原初體視為‘軟弱’的犧牲瞬間,正在瓦解中子星的能量邏輯。”
核心區的大門轟然開啟,中央懸浮着由引力波編織的巨型天平,兩端分别盛放着紫黑的能量塊與星芒的情感結晶。程野的影像坐在天平後方,他的身體半透明如中子星物質,每說一句話,周圍的空間就會出現肉眼可見的褶皺:“原初體的天平永遠傾向能量,而人類……”
“人類的天平兩端,是生命與希望。”洛嵛踏上天平,鱗片的光芒與情感結晶産生共鳴,“在地球,我們見過太多犧牲:小柔為了給原初體注入情感而消散,雨林據點的共生體戰士為保護平民與紫黑能量同歸于盡。但他們的犧牲不是終結,而是讓更多生命得以延續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