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鞭炮聲不絕。
京城被厚重的白雪掩蓋,從天穹上洋洋灑灑地飄下大片雪花,将世界染上朦胧的色彩。
夏青用手接住一片,雪花落入掌心,并沒有立馬化開,湊近細觀,還能看見雪花的獨特花紋,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讓人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其實,夏青并不喜歡下雪天,這意味着氣溫再次降低了幾個度,讓這個冬天更加冰寒。
她怕冷,一年四季中,冬季一直讓她喜歡不起來。
還有就是,她穿來之前的遭遇,那個童年陰影,讓她對雪和水生出一股厭惡的情緒,奈何她是個極倔強又堅韌的人,越是害怕什麼,越是要去克服,虐身虐心,直到再也不怕為止。
怕水,那就去遊泳,讓身體完全融入水中,習慣它便不怕了。
怕雪,那就去滑雪,體味将雪踩在腳下的快感,蔑視它便不怕了。
由開始的恐懼變得淡然,中間的艱辛,她自覺不記。
“小姐,一起堆雪人啊。”
彩兒踩在雪地裡,留下片片足迹,大雪将她的身影隐沒得模糊不清,清亮歡快的聲音卻精準地傳入夏青的耳朵。
看着彩兒在雪裡忙碌的身影,夏青再次伸手,雪花争先恐後地落入她的掌心,很快就接住了一捧。
她合掌握住,慢慢揉撚,又打開,冰淩的花瓣消失,一股清水順着她掌心的紋路緩緩落下,滴到地面,被冷氣凍成一層薄薄的冰。
彩兒在遠處催促着,她放下手,将卧兔兒往頭下拉了拉,試探性地踏出腳,清脆感從腳下傳來,踩下去時腳會陷入一寸才有實感。
她向彩兒走去,每走一步都會發出踏踏聲。
“啪!”
臉上傳來涼意,是彩兒扔來一坨雪,輕輕碰上她的臉就散開了。
“好啊,你。”夏青立馬蹲下身,捏了坨雪球,往彩兒扔去。
彩兒不甘示弱地回扔。
兩人就這樣打起了雪仗,空氣中都是她們的笑語。
又一招得手後,夏青後退撤離,不慎滑倒,結實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在做什麼?”
與後背感受到的溫熱不同,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冰涼。
夏青頓時如芒在背,彈射而立,将自己的身子從那道聲音主人的懷裡抽出,利落轉身,行了個十分标準的屈膝禮。
“回王爺,妾一時興起,出來玩雪,擾了王爺,還請恕罪。”
夏青今日穿着一身豔麗的深紅色撒花夾棉複襦裳,披着赤色織錦鑲毛鬥篷,頭發編成幾個小辮,配上一串珠飾,一側伏在胸前,一側躲在肩後。
滿身的落雪,乖巧的成為點點綴飾,襯得她的容顔清麗絕倫。
剛才的意外接觸,讓着墨色刻絲鶴氅的慕容靖的胸口也染上一抹白,濃重的黑色中,那抹白尤為明顯,不一會便消失不見,留下一道淺淡的水痕。
彩兒在看到慕容靖的那一刻就跪下了,低着頭,默然無聲。
慕容靖是被笑聲吸引過來的,他本來在書房處理事務,隐隐約約聽見有女子的笑聲,他還在奇怪,府裡一向冷清安靜,哪來的笑聲,以為自己出現幻聽,沒有在意,可這聲音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他放下手上的筆,去尋這抹笑聲,就看到了雪裡嬉戲的人,那道身影靈動,紛紛揚揚的雪花是天然的帷幕,将裡面的人遮隐,看不真切。
他讨厭吵鬧,所以身邊總是維持着安靜,他走到哪兒,哪裡便靜如落針可聞。
她的聲音他卻不覺得煩,反而覺得甚是悅耳。
看着雪中那活躍奔跑的身影,他覺得,娶了妻子,有佳人相伴,似乎,挺好。
寒風吹得她直嗆咳,依然阻礙不了她待在雪地裡玩耍。
他返回書房,将房間小爐上溫好的酒倒入瓷壺中,單手托着,被寬大的袖袍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