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到處都有穿着靓藍小襖官綠色比甲的丫鬟,斂聲屏氣地垂手立着。
正面五間上房,皆是雕梁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挂着各色鹦鹉、畫眉等鳥雀。
那邊台矶之上坐着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鬟,正玩鬧說笑,賭牌吃酒,女孩子們發現了林黛玉,互相用胳膊捅了捅,随後用眼角瞥着她,讪笑着議論開了,叽叽喳喳地像一群麻雀,聞道是:
“可憐見的,你瞧,她穿的,還不如我們呢。”
“這真的是林家的千金小姐麼?黑黢黢的,怎麼還不如我們府裡的丫鬟?”
“林姑娘身邊那個绾了個螺髻的小丫頭生得可真漂亮,比林姑娘漂亮不少,就是有些眼熟,倒像哪裡見過似的。”
林黛玉隔着遠,并沒聽見她們在說些什麼,她穿過院子,見那裡有很多丫頭在三五成群地聊天。
那幾個尖細的嗓門忽然停了,她們在黛玉經過時,就立刻不出聲了,懷着敵意不出聲地默默盯着她。
小丫頭們都假笑着迎上來,齊齊曲膝行了福禮,笑道:“林姑娘來了。”
待林黛玉一走過,她們又聊起來了,就像是一群鹦鹉在聒噪。
林黛玉心中忖度,這才明白她的母親賈敏平日裡總說外祖母家與别家不同,她原有三分不信,然近日所見的這幾個三等仆婦,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
今至其家,幾個丫鬟又生得花容月貌,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她們倒才像真正的小姐主子,林黛玉自覺自己反成了奴才丫頭了,黛玉心中愈發自卑,生恐被人恥笑了去。
這個賈府,表面上花團錦簇,人心熱絡,實際上卻是個冷酷殘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