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玉一把抓住她手中匕首,但她下手的速度太快,頸間還是劃出了道血口,鮮血淋漓,順着脖頸滑進衣領。他隻顧攔她,竟沒有顧及到自己直接用手抓了刀刃。
江寒玉把匕首狠狠地摔出去,“铛!”地一聲砸在地上。
“大人您的手!”江執事驚道。
江寒玉這才擡手,見掌心的血口汩汩地冒出血來,想也未想,一巴掌扇過去,卻猛然頓在賀天星臉側。
偏她還一副倔強的神情,江寒玉攥緊拳頭,指尖掐進掌心的血口中,鮮血直流。他咬牙切齒道:“你不是她,她不是遇事隻會自戕的蠢貨!”
江寒玉拔出右側守衛腰間長劍,猛地擲出去,一劍刺中牢房中鎖着的妖的心口。那小妖登時睜大了眼睛,轉瞬間耷拉了腦袋。
賀天星一愣,轉身抓住木欄,見裡面吊着的小妖已然斃命,頓感又惱又恨,扭頭沖江寒玉吼道:“為什麼殺它?!你要殺殺我啊!為什麼殺它!!”
江寒玉怒道:“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你該感謝我!”
賀天星的眼睛被眼淚完全模糊了視線,沖過去抓住江寒玉的衣領,錘他胸膛,哭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她,你為什麼要逼我!我憑什麼感謝你!你濫殺無辜!你不是……”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江寒玉扣住她手腕反駁道。
賀天星呼吸一滞,江寒玉什麼意思?他到底什麼意思!!
賀天星腦中一片混亂,白光閃過,一張極為熟悉的臉映在腦海中,他目光陰厲地盯着自己,惡狠狠地質問道:“你就這麼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那人的眼神太執拗、太憤恨了,以至于賀天星覺得那人就在自己眼前。
耳畔嗡嗡作響,賀天星腦海中又劃過很多很多張陌生的臉。他們團團圍住自己,字字句句逼問道:“大人不惜抛下衆多首将也要去救他,為什麼?!”
“大人為何不殺了他?莫不是因為大人對他動了情?”
“妖境因他一妖動亂,死傷無數,大人必須殺了他以絕後患!”
“大人,殺了他!殺了他以保妖境安甯!”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賀天星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仿佛掉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她整個人一直在下墜,卻永遠墜不到底,就好像,就好像她永遠探不明白自己的心一樣。
江寒玉守在賀天星身邊,坐在床前的腳踏闆上,見她微微啟唇,似乎呢喃了一句什麼,聲音太小,他聽不清,隻得趴近她臉側,附耳細聽。
“不能殺他……不能殺他……”
江寒玉垂下眼眸,冷哼一聲坐直了身子,舉起包紮好的右掌握了握手指,心道,她指定又是在夢裡保護哪隻小妖了,她果然還是沒變,永遠心慈手軟。
不知過了多久,賀天星猛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陌生的房頂。未來得及仔細辨認這到底是哪裡,耳邊響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說話的人離她很近。
“我以為你要昏睡百年了。”
賀天星偏頭,頸間拉扯出一絲痛感,見江寒玉臂肘搭着床沿,涼涼地注視着自己,想到夢裡那張熟悉、卻又死活看不清的臉,她頓感煩躁,于是又閉上眼。
江寒玉不打算放過她,伸手掐住她下颌,微微用力,道:“睜眼。”
賀天星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着房頂。
江寒玉掰着她下颌,迫使她面向自己,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就這麼報答我?”
賀天星道:“我沒讓你救我。”她本就不想活着了。
江寒玉松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道:“它都替你死了,你這時再尋死,它豈不是白死了?”
賀天星知他說的是那隻枉死的小妖,心中一梗,那隻小妖平白無故送了性命,都是她的錯。
江寒玉又道:“我既承諾了,你便還是伏妖宗的弟子,一切照舊,你也不必……”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江執事的聲音傳了進來。他道:“大人,賀姑娘的兄長賀天陽求見,說是,求大人将賀姑娘從伏妖宗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