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矣島的櫻花盛開的時候,盡管還留有輕微的寒意,但足以讓站在潮流最前端的少男少女們脫下臃腫的羽絨服,輕裝上陣換上輕薄漂亮的風衣外套了。
此時,距離她們從日本回來已有一個月有餘。
雲鴿包好頭發從浴室出來,就看到站在陽台望着窗外的夜景抽煙的元彬,客廳的電視裡正回放着他最愛看的球賽,熱烈激動的解說聲,也無法幹擾到他此時沉思的狀态。
雲鴿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歪歪頭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
别看元彬現在看似成熟了很多,很多時候也懂得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但那都是對外而言,在雲鴿看來,這家夥還是和從前一樣,依舊那麼好懂。
嗯……倒不是說雲鴿有多厲害,能夠看穿人心,這都得歸于元彬在她面前毫無掩蓋,從不設防,給足了她安全感。
雲鴿加重腳步,驚醒了呆呆出神的元彬,他連忙伸手把半開的窗戶關緊
“洗完了?我給你熱了牛奶,我去拿給你。”
元彬拿着杯子放到雲鴿面前,雲鴿湊過去,挨着他,把男人當成軟硬适中的人形沙發,舒服的窩進他的懷裡。
元彬努力向後靠了靠:“我身上都是煙味兒,你不是最讨厭聞到二手煙的味道了嗎?”
雲鴿沒回話,皺着眉,一口口慢慢啜飲着,然後歪着頭看着他,“心事重重好多天了?說來聽聽?”
元彬有些怔然,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笑了笑,接過她手裡的杯子放下,把人牢牢地抱在懷裡,把頭埋在她頸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安心的氣息充盈到全身,将自己的側臉貼在她的臉上。
耳鬓厮磨般蹭了許久,雲歌不樂意了,再讓他蹭下去,自己還得重來一遍護膚步驟。
元彬被她不耐煩的推開,故作低落的歎了口氣。
雲鴿撇了撇嘴:“說不說?不說我就去睡了。”
“你還記得樸成俊嗎?”說完這個名字,元彬長長地歎了口氣。
雲鴿想了想,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兒印象,“我記得,這個人是你在旌善郡的朋友吧?我記得他,是曬得黑黑的那個對吧?”她看着元彬确認道。
元彬點點頭,臉上帶着幾絲追憶:“是啊,是那家夥,我們也有很久沒見了。”
他疲憊的靠在沙發靠背上,仰頭對着天花闆上耀眼奪目的水晶燈,水晶在燈光下折射出複雜的光斑,在元彬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
“他來漢城了,遇到了點兒麻煩。”
“他怎麼了?”
元彬想了想,沒有廢話,言簡意赅的總結道:“在漢城,沒有學曆、沒有人脈,不夠幸運,混了一年多,混成了賭棍。欠了三億五千萬,現在打算騙個姑娘結婚填窟窿。”
雲鴿挑了挑漂亮的彎眉,擡眼看着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元彬悶聲不語,雲鴿笑着推推他:“說說吧,你想怎麼幫他?”
“我該幫他嗎?幾個億的債呢。”元彬捂着胸口,心痛的真情實感。
“少來了,你要不想幫他,你這幾天就不會思慮到睡不着了,看看眼睛下面的青黑。”雲鴿大眼睛瞪的溜圓。
元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語氣夾雜着些許的複雜情緒:“樸成俊是我們那群人裡最仗義的人,可從前那麼義薄雲天的人,現在正計劃着把無辜的女孩兒推下深淵……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雲鴿瞅了瞅元彬為樸成俊卑劣的行為找借口開脫的樣子,嘴角溢出一些嘲笑,呵,男人都是這幅德性,以為自己在為兄弟兩肋插刀幫他解決麻煩,實則就在為虎作伥!
直到,元彬說:“但是他的錯誤就該自己擔着,不該讓一無所知的女孩兒受到牽連。”
雲鴿一聽,心裡舒服多了,笑着親了他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這還差不多。”
“你見過那個女孩兒嗎?”
“上周見了,以那家夥在漢城唯一的朋友的身份。”元彬想到那天見過單純性子綿軟的女孩兒和樸成俊私下說:“那女孩兒家在清潭洞有一套樓時閃過的貪婪與如釋重負,”眼中閃過一抹陰翳。
“那姑娘就一點兒都沒察覺嗎?”雲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元彬的臉色很不好看,“那家夥給自己套上了一個完美的人設,鄉下來打拼的創一代,小有資産,且性格腼腆。”元彬憤憤的喝了杯冰水:“這還真是……騙子能騙多久,全由傻子決定。那姑娘完全沒有一點點懷疑,成俊他打算等結婚後,就借口投資失敗,一點點掏空女孩兒家的财産,他們家就那一個孩子,而且全家都是虔誠的天主教教徒,根本不可能輕易提離婚。”
“如果他不是你的朋友,我真的想找人弄死他~”她聲音軟軟的,但元彬聽懂了她語氣中的認真。
此時的漢城,雖然在飛速發展,但政府的管理較為松懈,加上人口流動性大,悄無聲息的讓一個人消失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把他送地下去打黑拳好不好?”這樣又能快速還錢,又能讓他得到教訓,她松散地摟住他的脖子,撒嬌般蹭了蹭,輕柔低語着給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建議。
“他本性不壞,隻是走錯路了。”元彬神情滞了一瞬,順了順她的脊背,溫柔的安撫着。
“切……沒意思,你最好讓他盡早懸崖勒馬,不然,能在清潭洞擁有一棟樓的人,即使女兒單純可欺,但大人們可不一定,到時候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雲鴿說到這裡,語氣裡沒有多餘的擔憂,隻有滿是看好戲的期待和玩味。
元彬目光一閃,聽懂了雲鴿的潛意思。
“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家裡就是開借貸公司的是吧?”
“号碼等會兒發給你,今晚你睡客卧吧,看見你就煩。”雲鴿看着心虛的元彬,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想着幫那個姑娘,她才不會管這種爛事呢,那種垃圾,就該早早被社會淨化掉。
商談比元彬想象中順利,債主同意将利息凍結,條件是先還一億的現金,元彬拼拼借借,作為擔保人幫樸成俊借了一億。
曾經懵懂卻滿懷希望的年輕人,此時卻神情憔悴,滿身狼狽的靠在堆滿垃圾的巷口,兩人沉默了良久,樸成俊艱難的朝元彬擠出個難看至極的笑臉,“這次,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