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與對方的衣領擦過,合攏五指無法抓住下落的男孩。
眼睜睜瞧着朋友跳崖的宇智波夏憐表情依舊保持冷靜,在第一次沒捉到人的刹那間就果斷往後甩出一柄捆綁鐵絲的苦無深深紮入粗壯樹幹,接着反手纏繞幾圈鐵絲抓緊,腳下猛然發力也跟着直直沖向崖底。
中途加速度不夠迅速扭轉身朝着天空結印吐出爆裂火球,借助強大的沖擊力瞬間超越了下墜的夥伴,然後拽住他的手腕一把扯過來強行摁進懷裡,單手摟腰鎖死對方動作,再調整落地姿勢預防可能會有的劇烈撞擊。
幸運的是,紮進樹幹的苦無完美地支撐住了倆孩子的重量,緊緊繃成一條直線的鐵絲死死勒進女孩的皮肉,勒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鮮紅血痕。
嘀嗒,嘀嗒。
暗沉的血液順着鐵絲緩慢滑落,一滴一滴地逐漸染紅了淺灰色的長袖。
一切發生得都太快了,事情基本是在幾秒鐘内結束的,也是直到這時年幼的宇智波鼬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夏憐在救他。
“……”
男孩怔怔地盯着女孩那張自始至終都在維持平靜的漂亮臉蛋,愣過之後才注意到她受重傷的手臂以及當前狀況,于是難得慌亂起來,趕緊四處張望想要尋找落腳點好解放她的手。
宇智波夏憐卻于此刻忽然出聲:“鼬,你身上帶有可以用來攀岩固定的武器嗎?”
“我有苦無。”重新恢複鎮定的宇智波鼬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打算,點點頭從腿側的綁兜裡抽出數把苦無用力插進懸崖岩壁簡單做了幾個落腳點,随即示意她松手。
女孩謹慎地慢慢松開緊抓男孩的手指,但也沒完全松開,仍然虛握着,做好要是他失敗就立馬捉穩的準備。
好在宇智波鼬的技術不錯,每一把固定用的苦無都紮得很深很牢,加上四歲小孩的體重非常非常輕,一腳踩上去穩得根本不用擔心會踩塌踩斷。
他轉身看向她,她卻搖頭拒絕:“你先下,鐵絲綁腰上另一端給我,等平安落地了再來接應。”
“好。”宇智波鼬也不推辭,掏鐵絲往自己腰部纏了幾圈綁死後把末端交出去就踩着苦無一邊制造新的落腳點一邊快速地往下移動,沒過多久抵達地面又去尋找材料鋪得厚厚一層,這樣萬一人不小心摔落還能有個緩沖減少傷害。
宇智波夏憐見他布置完就揮刀斬斷鐵絲,沿着他先前走過的穩定路徑走,最後順利地踩在厚實的草葉堆上。
“夏憐,你的傷怎麼樣?”看女孩下來了他便往前半步,滿臉擔憂地伸出手想要去牽她檢查傷口,結果沒握住人家的手反倒被她一拳狠狠捶臉,整個人直接被捶飛出去撞翻了一棵樹。
“唔嗯。”沒等緊皺眉頭的宇智波鼬捂着受擊紅腫的地方站起,一道纖細嬌小的熟悉身影就出現在了面前,将他的上半身徹底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宇智波鼬。”受傷流血的右掌包裹住打紅的左拳輕輕揉捏着,宇智波夏憐筆直地立在男孩身前,眼神冰冷地注視他那張面露迷茫的臉,一字一頓、發音清晰地開口。
“你是在找死嗎?”
“如果想死我立即成全你,送你痛苦地上路。”
“不是的!”意識到朋友誤會自己想自殺的宇智波鼬連忙解釋,“其實我隻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給我坐好,誰允許你起來了?”被腦子有病莫名其妙搞跳崖的竹馬氣到快失去理智的宇智波夏憐雙手環胸冷哼一聲,口吻極為不善。
宇智波鼬一愣,雖不明所以卻也乖乖聽話地端正跪坐,老老實實地将手貼在大腿上低頭挨訓挨了十幾分鐘。
等青梅指着自己鼻子怒罵到差不多消氣,判斷可以講話的他才擡起頭接上之前的解釋,将這段時間的心理路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她。
不知為何,宇智波鼬對夏憐就是抱有一種特别奇怪的信任。
他堅信對方是唯一能夠理解自己而不會放肆嘲笑并且還能就此話題互相深入讨論的同伴……唔,或許止水桑也可以做到,畢竟是親兄妹嘛,理念肯定會有共通之處。
嗯,要不要找個機會拉着止水桑一起,三人共同探讨呢?
宇智波鼬面上不顯地默默想道,可内心卻已經在為那個想象畫面歡欣雀躍了。
然而現實卻是,被自己認定為是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冷冷一笑,殘酷打散他的幻想。
“生命的意義?原來如此,我的大哲學家是為了思考這麼深奧玄妙的高端東西才選擇跳下懸崖的啊?”
宇智波夏憐扯動着嘴角想要露出一副親切笑容,但那雙水墨般美麗的眼眸中卻毫無笑意,刺骨的寒冷凍得人本能閉嘴不敢再說話惹怒她。
“那麼,你用差點死亡換來的結論是什麼呢?”她彎眸微笑,尚且稚嫩的軟糯嗓音語氣溫柔,“可否讓我這等癡傻愚人聽聽您的想法呢?”
宇智波鼬:“……”
氣氛過于不妙,哪怕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孩子都能隐隐察覺到目前絕對不是能夠随意回話的狀況。
男孩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生命的意義,呵,生命的意義。”果然,對方壓根不需要他的回答,笑容收斂,冷冰冰地直視着這個小小年紀就與衆不同的天才,神色卻顯露出一抹輕微的嘲諷。
“宇智波鼬,你是不是太傲慢了?”她一臉淡然,“你要用你自己思考得出的生命意義去定義所有人的生命意義嗎?你是誰?神靈嗎?你說生命有意義就是有意義,沒意義就是沒意義?别開玩笑了。”
“即便是天上的神明,也無權給所有人下定論。”
所以她說富嶽叔叔讓一個三觀未完善的四歲小孩去戰場簡直就是有毛病,看吧,多害人啊!
“……”宇智波鼬繼續沉默地聽着。
“不相信?不服氣?認為其他普通人的答案沒有參考價值?”見對方搖搖頭否定,她便伸長胳膊朝他攤開掌心,平平淡淡地邀請,“那就一起去問問大家的想法吧。”
“問問普通人,他們對生命意義的答案。”
宇智波鼬仰着腦袋靜靜地望着她,許久之後,才應邀将自己的手輕輕搭了上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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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少見呐,夏憐你帶朋友來了嗎?”一樂拉面店的老闆瞧着掀開簾子走進屋的兩個穿着宇智波族服的孩子,忍不住露出超驚訝的神情,“沒想到除了你和帶土外竟然還有宇智波一族的人願意來光顧我的小店呢。”
說完他才想起對方的哥哥在戰争中犧牲了,趕忙拍打自己的嘴說對不起:“抱歉抱歉,是叔叔……”
“沒關系。”宇智波夏憐拉着身側的同伴找了個位置入座,脾氣很好地表示不介意,“帶土哥是為拯救隊友英勇作戰到最後的木葉英雄,盡管很傷心,但這也是我們的榮耀啊,故而您不需要特意道歉。”
驟然被拉進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宇智波鼬不知道當前該說些什麼才比較妥當,便隻能靜默地打量周圍環境與牆上菜單,思索着自己要不要真的點碗拉面吃,可母親做的晚飯也不能浪費……該怎麼辦好呢?
“确實!那為了我們木葉的英雄,今天叔叔就給你們半價吧!”店老闆哈哈大笑着,頗有些親密地伸手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腦袋。
這一幕看得宇智波鼬十分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甚至是難以置信,顯然沒想到向來不喜歡别人過于親近自己的高傲宇智波會不反抗一個外族人的觸碰,還擺出一副習以為常毫不在意的樣子,連條件反射的躲避抵抗都無。
……夏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懂竹馬心中有多詫異的宇智波夏憐并未把注意力分給他,隻笑眯眯地向店長甜甜道謝:“那就謝謝老闆啦!”
“麻煩您煮一碗醬油拉面吧,再拿兩個小碗,我跟鼬分着吃就行,不然今天晚上要吃不下飯了。”
“好嘞!你們先坐着等等,很快就好!”
這就是為啥她第一個選擇這家店的原因,老闆性格爽朗大方,且對任何家族一視同仁,而自己以前跟帶土哥經常來這吃面也算熟悉,作為開門紅是最好不過的了。
帶土哥……
女孩晃晃頭甩掉那些不必要的思緒,專心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