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竟有這般人物!
她消氣了。
無關其他,着實是因為這人長得實在養眼,貌美到像是什麼精怪變得,淩雲木此時忽而理解了在聊齋裡受女鬼蠱惑的書生。
陸舒客一進門便感到一陣熾熱的光線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然淩雲木像是沒瞧見般,絲毫未曾收斂。
她的确沒瞧見,她隻覺得他眼睛很好看。
陸舒客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掀袍落座在堂前官椅上。
淩雲木起身施了一禮,口未言而先笑,顯得分外和氣可親:“不知大人尋民女有何要事?”說完便擡頭望向陸舒客,巧笑嫣然,一副不谙世事的良家女兒模樣。
隻是她的眸光在他身上像是帶了火星的羽毛在他臉上掃過來掃過去,陸舒客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輕聲咳了咳。
“堂下可是淩雲木?”
他的聲音一如他這個人,帶着些古老而神秘的氣息,一字一句穩穩當當,卻莫名撩人心弦。
“正是民女。”淩雲木點了點頭,歡喜的看着他,眼眸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陸舒客抿了抿唇,避開她的視線,面上仍是一副老成持重隻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君子模樣。
可她偏要玩玩看看。
淩雲木緩步朝他邁了過去,陸舒客一雙黑眸緊盯着她:“不知陸大人可聽聞過在下的名字?”
她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了下來,恰到好處。
淩雲木的名頭,他早在京都便有所耳聞,畢竟京都幾個樣貌不錯的纨绔子弟,當年可是被她騙财又騙色,哭得稀裡嘩啦,當時他還參與了這樁案子,甚至就連當今聖上剛剛及冠的六皇子也不放過,如今吵着鬧着要離京尋她。
她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那麼多人為她神魂颠倒?
他擡眼瞧她,眼前之人行為舉止放浪輕佻,一股江湖鄉野之氣,比京都那些淑雅的貴女們可是差得遠了。
也就是姿色樣貌出衆些,其他不過爾爾,莫非那些個男人沒見過女人不成?
“陸大人這般看着在下作甚?”不知何時,她已挪步到他身前,二人不過一臂之距,随之而來的一股茶的甜香萦繞在他鼻尖,甜而不膩。
他微微往後挪了挪。
“莫非在下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淩雲木挑眉戲谑道,又湊近了些。
陸舒客雙眸微眯,這距離……有些過分近了。
他健碩的脊背往後微仰,淡粉桃色的嘴唇緊抿着,與她拉開一段距離,握住扇柄的手微動打算抵在她肩頭,制止她逾矩的動作,便見淩雲木又退回原地,笑臉盈盈。
淩雲木雙眸緊盯着他的唇,他的唇好像一顆桃子,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麼感覺……
陸舒客就這般頂着她的目光,坐直身子,眸中閃過一抹冷意。
看來她比他想象的還要無恥。
對付這種無恥之徒,還需多多小心才是。
他忽而想起民間有詩一首:
龐如菩提面,身懷絕世功。
身側魅成山,血戲人間頌。
兩面如夭桃,笑把兒郎哄。
卻是蛇蠍心,事後影無蹤。
說的便是淩雲木,這詩聽說是無影宗一位弟子在借酒消愁時所作,後不知何故流傳民間。
他手指輕聲點着案幾,從詩句中看,此女會武,不過其中這“魅成山……”是何意?
莫不成指的是木蘭将。
淩雲木看着他深思時的神,心頭一陣雀躍,養眼,真是養眼,便是個花瓶,也是這世間最難得的花瓶。
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要徐徐圖之,莫要着急将人吓壞了去。
“陸大人此次喚在下前來,不知有何指教?”淩雲木站在堂下,乖巧無害一笑。
自二人會晤,淩雲木唇角的笑便未曾下來過,如今神情樣貌又是這般無辜,若不是他事先在六皇子房中瞧見過她的畫像,他恐怕現在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尋錯了人。
在六皇子房中挂着的那一幅畫上,她身着長袖廣袍,錦羅玉衣,頭上戴着花環,天清氣朗樹木蔥郁,光着腳丫踩在松軟的青草之上,金黃色的陽光将她肌膚照耀得愈發紅潤,烏黑濃密的秀發也被渡上一層淺淺的金黃。
她微微彎着腰,臂肘環在一頭成年獅子脖頸上,神态安閑,另一隻手則像是撫摸貓兒般撫在它的頭頂。
他清清楚楚記得那幅畫,甚至在離京當日,他特地又去細細觀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