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主:“大人莫非有什麼法子對付她?”
陸舒客面色不變:“本官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擔民之憂,倘若她當真對崖州造成威脅,本官自有法子對付她。”
丁家主有些不信:“展開說說?”
衆人齊齊擡頭去看,陸舒客将他們的神态動作盡收眼底。
他看人的功夫可是不差,甚至是在京都出了名的。
這四個人若是矮子裡挑高個子,恐怕也隻剩下丁家主能勾着邊兒了。
陸舒客:“我想,這是本官的私事。”
他在外面一向淡漠,對什麼都不冷不熱,好比吃菜,那個夾一筷,這個夾一筷,這是他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早已若不可救藥的病,深入骨髓,在毫無察覺之間一次又一次重複着。
所以,那些想賄賂巴結他的人,不僅需要掏腰包投其所好,還要花錢托人去買他的所好。
河家主他們覺着眼前這個人不好糊弄,得拿出一些誠意來。
河家主:“大人的官印還沒到手吧。”
陸舒客定定看着他,沒說話。
沉默,有時候代表着一種權利,一種上位者的姿态。
因為下位者沉默的時候,往往是出于卑怯或妥協,而上位者則往往是施虐的一方。
河家主不動聲色攥緊拳頭,平穩着自己的呼吸:“我們可以幫你拿到手。”
陸舒客頓了頓,笑笑:“謝了。”
河家主皮笑肉不笑的回之一笑。
“說那麼複雜幹啥,不是說開門見山嗎,那就說呗。”錢家主實在看不慣幾人膩歪,直接道:“我們想找你一起擠兌淩雲木,你覺得咋樣?”
陸舒客:“我若參與進來,怕隻會讓事情愈發複雜。”
聽了他這話,衆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露出一抹冷笑,沒等笑完,陸舒客便又道:“本官可以幫你們出主意。”
“呵,難道你是想撇清關系不成?”
“本官會親自與她周旋,卧底在她身側,如此敵在明,我在暗,豈不妙。”
他們不信,有些懷疑。
陸舒客:“正如你們說的,衙門和淩家你死我活不是?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你們猜忌本官,那便就此别過。”
說着,他轉身欲走,錢家主第一個站起來:“我同意。”
又暗沖沖給辛家主使眼色,辛家主是個沒主見的,随聲附和了句。
丁家主:“你要怎麼周旋?”
陸舒客輕笑一聲:“自然是取得她的信任,你們也知道,她不好對付,若沒個暗線,如何能成?”
錢家主:“你怎麼取得她的信任,那妮子可是多疑的很!”
陸舒客:“淩雲木好色,所謂權色二字,最足以迷人心智,有本官這張臉,再加上些手段,便足夠了。”
丁家主看向他那張滿是少年氣息的臉龐,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年少時的風流韻事,感歎年華易逝,竟顯出幾分寂寥來。
“确實是啊,色字頭上一把刀。”
他感歎一句。
當年,他也是個美男子。
或許,比他陸舒客還好看,他這麼自戀的想着。
陸舒客掃了在座是諸位一眼,眼底一片阒然,就像是早已在權利的泥潭中紮根太久的人物,心頭早已疲憊不堪,卻不得不走過場般去應對那些他早已玩膩的把戲。
“諸位與本官,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是,本官為的是保命,諸位為的是一雪前恥,又或者說是……”
“你們的自由。”
這話可是說到他們心坎裡面去了,這整整八年來,他們是越活越憋屈,甚至連女支院都不讓開了,嚴查的很,反而卻是明晃晃開了一家教館,這不是對他們的挑釁是什麼。
更有,這造紙術流傳開來後,她甚至還慫恿婦女們去做活做勞,他們聽不少人抱怨自己回家都吃不上一口熱飯。
這且不說,最是不能容忍的便是整個崖州昌仕縣幾乎全部在她控制之下,錢政理事大權在握,瞧她平日那排場,真真是神氣!
丁家主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派人跟蹤他幾天,便知道是狐狸是兔子了,他心頭暗想。
這時,隻剩河家主未點頭答應,衆人紛紛朝他們這位老大哥看去。
縱使如今錢家家主有謀權篡位老大哥寶座的心,可那層窗戶紙到底沒捅破,衆人便也還給個面子,走個過場。
但是昨日天仙樓那場“拔牙”盛宴,衆人心頭少不得各懷心思。
不知道河家主是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權利亦或是為自己挽回面子,他遲遲不肯松口,那張瘦骨嶙峋蘿蔔白的臉顯得愈發皮包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