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他發尾有些微微濕漉,莫非是方才沐浴過?
大白天的,沐浴作甚?
還不待她細想,便聽到一聲讓人心頭發癢的聲音。
“姐姐,我好想你。”他俯下身來,跪坐在她身前,聲音帶着些委屈,眼波流轉之間,竟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媚态,配上那蓬松卷曲的烏發,令人難以自持。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他領口的衣襟稍稍松弛,彎下腰時,會露出一道縫隙來。
倒像是……在引誘,淩雲木眸光微微一凝,繼而若無其事的坐直身子,垂頭看他:“跪着作甚,快快起來”
“姐姐,你不喜歡葉尋了嗎?”
他沒起身,反而擡起頭來,烏黑的眼眸蒙上一層水潤的殼兒,淩雲木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個混蛋。
他的皮膚很白,陽光透過窗棂一格一格打在他小半邊臉兒上,被驕陽親吻的那處發着朦胧而聖潔的白光。
她上一次見着這樣白到發光的人,還是在長滿寂寥與古樹的幽園。
可是兩者又有些不同,幽園中的那人,像是被霜雪壓的喘不過氣的碎玉,令人揪心,見者落淚,他的白骨是由全天下的悲劇凝練而成,活着的這一生,從始至終,就像是一場永不謝幕的悲劇。
而葉歸的白……卻隻想讓人好好“欺負”一頓。
白裡透紅的臉頰,帶着些十八九歲的少年獨有的懵懂與可愛,怎能不令人心中歡喜。
葉歸看着淩雲木略顯渙散的眼神,輕輕又喚了句:“姐姐?”
她在想什麼,是在想他嗎?
淩雲木恍惚的神思被他這一聲呢喃勾了回來。
“姐姐在想我嗎?”葉歸眉眼彎彎,他生得可愛俊俏,笑起來尤其搶眼,讓人想到那油油的綠,燦燦的黃,殷殷的紅,湛湛的藍以及那懶懶的學堂。
淩雲木煞有介事點點頭:“對啊。”
她喜歡他的笑臉,喜歡他的氣息,瞧見他,便能令人浮想到這天下所有美好曼妙的東西。
他像是一張藏寶圖,單單是存在着,便能調動人的心弦。
而對于葉歸而言,她的存在,不隻是心弦的波動那樣淺薄,他想過,倘若要死,也要死在她懷裡,或者由她親手殺死。
他有時甚至會羨慕那些死在她鞭下的人,那道紅鞭,她視若珍寶,日日擦拭,自然也沾染上獨屬于她一人的氣息。
他們帶着她的氣息去死,走在黃泉路上也是甜的,也是輕的,可是同時他又萬分嫌棄他們的血弄髒了他的紅鞭。
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她手下。
“可是我今天去尋姐姐的時候,發現姐姐抱着陸大人……”
“可是姐姐卻沒有主動抱過我。”他聲音有些許發悶,像是小狗委屈的耷拉着耳朵。
裝可憐,扮委屈,裝無辜,惹同情,擅僞裝,是他再擅長不過的事情。
淩雲木輕笑一聲,捏了捏他的臉,起了玩心:“你這是吃醋了?”
葉歸一點不含蓄的點點頭。
她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濃密的卷發蓬松幹爽,分外可愛。
葉歸眼底燃着星星火火的熱芒,他忽地伸手環住他的腰,将她壓在身下,去啄她的唇,輕輕淺淺的,像是落入碧潭的閑花,接着又去輕吻她的耳垂,側頸,比飛花還要輕柔,像是一個淺眠的夢,又帶着些淡淡的清愁。
他極力克制着自己,不想打碎他在她面前刻意樹立的形象,可他的血液在叫嚣,殘破的白骨在哀号。
他想不顧一切,任由愛意洶湧的泛濫,縱容身體上的放肆,可是他不能。
他想,月老給每個人身上都綁了一條紅繩,一段系于血肉之間,牢不可破,另一端則空空落落,等人采撷。
他多想那一端的紅繩融入她骨血,讓她為他思戀迷醉,可是在此之前,他隻能壓抑住熾烈灼燙的愛意。
他願意做任何事,隻求她能愛上他。
“好了,好了。”淩雲木拍拍他的肩,無奈的笑着。
見他壓在自己身上不肯起身,眉目間頗有些幽怨之色,像是被薄情郎相負的怨女般,她無奈何,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就瞧見葉歸忽然發愣起來,登時那張白淨的臉上挂上一抹朦朦的初陽,怨怼之色一掃而空,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失神。
總感覺唇角還殘留着那抹滑膩的綿軟,風吹帷幔般的飄飄蕩蕩,落在他心坎。
淩雲木忽然想到什麼:“你可記得你五年前因何來到崖州?”
葉歸這方回過神來,便見淩雲木不知何時已從塌間起身,坐到桌旁吃點心去了。
見葉歸看過來,她歪了歪頭:“花酥糕,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