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懂這張将近四十歲卻難得不顯油膩的成熟臉龐,在說這句話時的殺傷力……
淩雲木知道他又想岔了,不過随他吧:“那等契約簽好了,我再動作。”
“不用。”喬宗主擺擺手,“現在就能給你。”
他直接拿出一張白紙,右下角赫然簽署着荀鶴的名字,以及他蓋的紅手印。
淩雲木:“????”
喬宗主解釋道:“那孽障整日喝酒惹事,打罵無果,我逼他在空白紙張上簽字畫押,他才消停些。”
哦,原來是威逼利誘啊。
喬宗主無奈搖搖頭,面上卻難掩喜色:“誰也沒想到竟然派了這麼個用場。”
說着,他把白紙遞給淩雲木:“寫吧。”
“你不問問我寫什麼?”喬宗主這灑脫的模樣,讓她都有點為荀鶴心疼了。
“你是他相好,還能寫什麼讓他吃虧的東西不成?”見淩雲木沒接,他又把紙往前遞了遞。
淩雲木眉頭微挑,煞有介事點點頭:那我可能要辜負你的信任了。
她當即讓人磨硯,自己洋洋灑灑寫着:無影宗喬宗主喬長堅之首席大弟子荀鶴賣身于淩雲木二十載,無薪資無酬勞,任勞任怨不喊累,任打任罵不喊疼,身價性命全部交由淩雲木掌管,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身子,家産,淩鶴齋,著作等等。
簡而言之,荀鶴是淩雲木忠實的牛馬,對她言聽計從。
如若不然,他便做她的狗。
無論他是富有亦或是貧窮,被趕出江湖亦或是被逐出師門,又或是隐姓埋名痛改前非,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此契約仍然有效。
喬宗主看到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想要阻止,卻已然為時已晚。
毒!
毒辣!
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
他為自己的徒弟默哀三秒。
不過或許這也是一種她對他特殊的愛?
會不會她是怕他跑掉,所以才會用這樣的辦法把他拴在自己身邊。喬宗主打算合理美化一下淩雲木這過分至極的行為,同時讓自己的良心稍稍安穩些。
“這份契約呢,本姑娘就收下了,還望喬宗主回去之後,立刻讓他見我。”她将契約放在懷裡,滿意的笑了笑,這笑容和她剛剛吃飽飯露出的笑容一般無二。
“當然……所以,現在……”喬宗主含糊不清的說着,淩雲木卻已經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當然可以,今晚上便給你答複。”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擡起下巴,神情頗為成竹在胸,示意他不要着急。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扈鈴靈有些看不下去。
“淩家主當真要……這樣?”
喬宗主不悅的看了她一眼,若是換在尋常,扈鈴靈早已閉嘴不語,可是現在,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緣故,她并沒有搭理他的不喜,隻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淩雲木,那雙眼睛極其靈動,又好像壓抑着什麼,卻因此愈發顯得魅力十足。
淩雲木無所謂的聳聳肩:“怎麼了?”
扈鈴靈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我隻是覺得需要愛惜身體。”
“當然,我比誰都愛護我自己的身體,所以你放心啦。”她明媚的笑容不似作假,扈鈴靈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哦,對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會讓府上的侍從守在客房,任何人不得出入,如何?然後,請你們讓喬長公子在客房等我,我去準備一下。”
喬宗主有些不放心。
淩雲木早料到他會這樣:“這種私密的事情倘若被撞見,恐怕也不怎麼好吧,尤其是你家長子如果當真有什麼隐疾……”
半是威脅半是甜棗的話語激得喬宗主心頭一顫:“既然如此,按照你說的做。”
“我可都是為了你們好啊。”淩雲木說完這句話,轉身出門去了。
“不能在你屋子裡面嗎,我想會更加隐秘一點?”這時淩雲木的腳方才踏出門檻,假裝沒聽到他的話,快步離開。
在她房裡?
想得美,她嫌髒。
出門後,她并未直接前去客房,而是偷偷溜去府衙赴約。
此時夜市已起,街道燈火璀璨,叫賣吆喝不絕于耳,多有結伴出遊樂的年輕人,面色羞赧打情罵俏的年輕伴侶,新婚燕爾的少年夫妻,婚後頭一番争吵的夫婦,以及旁若無人一般吵鬧的小兩口以及屋内哭聲嘹亮的嬰孩,摻雜着親戚朋友的勸解和泥聲,人間半态,盡顯其中。
陸舒客正坐在屋内借着明亮的燭光閱書,衣冠齊整,像是在等什麼人。
他看書的神情專注而細緻,人影燭光,靜然而坐。
屋内除有紙張翻閱之聲,再無其他。
這書上記載自阪泉之戰到今的各大役事,夾雜着一些風流轶事與民間傳聞,作者不詳。
雖然他對這些早已爛熟于心,然書中書中字迹蒼勁如松,排列規整,頗為養眼,加上許多不曾聽過的野史傳聞,風流轶事,什麼龍陽之好,什麼漢靈帝荒穢無度令宮中女子皆穿開裆褲以便随時臨幸的讓人瞠目結舌之語,勾着他往下去瞧。
他現在正在讀得是有關商纣王的事迹與傳說,翻閱間,目光因循落到幾個大字上,寫着的是:“坊間紅蓋頭習俗之由來。”
他目光一凝,心頭好奇,就着書往下讀去。
大意是商纣王有個骁勇善戰的皇叔名聞仲,三朝元老,豐功盛烈,一次西征大勝而歸,商纣王設宴犒勞三軍。席間有位大臣揶揄玩笑說聞仲怕老婆,聞仲羞的滿面通紅,無言以對。
聽二人這般言語,這商纣王便起了疑心,他早聽過皇叔怕老婆的事情,隻是不知真假,如今看來,許是真事也說不準。于是便在宴散之後,偷偷前往皇叔聞仲家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