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葉歸的事情一無所知。
“你若是想讓葉歸陪你,在我面前說幾句好話送些禮便是。可你帶人私闖淩宅,怎麼說錢家也該受到點兒教訓。”
話音剛落,淩雲木兀的出手,四枚銀針精準無誤的刺向那些個随從的動穴,比雷電還要迅疾,快疾如妖。
錢落落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怎麼可能!
這麼快!她還是人嗎?!
淩雲木沖着錢落落眨了眨眼:“回家好好想想怎麼讓我消氣。”
接着她緩緩起身,邁着如王者一般的步伐來到葉歸面前,對他伸出手。
她的手總是令人過目不忘。
白皙膚色下的淡青色的筋脈蘊含着難以忽略的生命力,一如她這個人。
和她比起來,他真的是遜爆了,遜到連自己記憶都不知道,遜到表達愛意被人當做抱大腿,遜到自己愛的人隻将自己當做玩物。
他想,或許總是需要些世俗的成功才有資格表達愛吧。
愛是無價的,表達愛卻是有代價的。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小醜。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指尖,輕輕握住她的手,繼而緩緩收緊力道。
她的手心滾燙,火焰一般。
葉歸就着她的力道起身。
荀鶴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被人羞辱過後還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投入小木木的懷抱,真是沒臉沒皮。
這樣懦弱,卑怯的性子,小木木是怎麼瞧上這樣的人的,還長着一頭卷毛,他哪裡有一點男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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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一行人回至淩宅後,淩雲木将葉歸與管家蔔婵喚至書房。
荀鶴跟着也要進去,淩雲木說自個兒肚子餓了讓她覓點兒食去,将他打發走了。
葉歸很明顯的有些失魂落魄,雖然他在極力藏匿自己的真實情緒,可是并沒有什麼作用。
平日裡開朗明媚的少年郎早已不知蹤影。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叙述着他的憂郁,就連他那一頭蓬松的鬈發,此時也像是染上了一層藍色調子,就像是上好的綢緞上落上了幾滴鹹濕的淚。
看得出來方才在客棧的那一番話,令他深受打擊。
蔔婵是淩宅的管家,身形修長,甚至瘦的有些過分。一雙泛着灰調的眼眸彰顯出她的冷酷,淡薄而幹淨的薄唇則顯出她一絲不苟盡職盡責的本性。
她身上總是有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淡漠,她做事一絲不苟,毫不容允私情,一切皆按章辦事。
淩雲木在主位上坐下,肚子餓的咕咕叫。
她還沒吃午飯呢,一上午淨忙江一秋的事情了。
葉歸:“姐姐餓了,我去給姐姐做些吃的如何?”
他一貫的善解人意。
淩雲木擺手,平靜道:“飯待會兒再吃,現下我有事情問你們兩個。”
“蔔婵,你且說說,今日之事為何會發生?”
淩家家丁不在少數,怎麼會連自個兒的地盤都護不住?
若是被旁人曉得淩家守備如此羸弱不堪一擊,随便帶上幾個小喽喽就能從淩家搶人,那還得了?
她淩雲木的臉往哪兒擱!
對此,蔔婵如此解釋道:“這件事的确是屬下疏忽,沒有想到府上的這些家丁對葉公子敵意這般大。”
淩雲木眉頭微微蹙起:“怎麼說?”
蔔婵一五一十回答:“原本這些家丁在聽見有外人入侵時紛紛執槍帶劍來對敵,可後來當他們知道錢落落是沖着葉公子來的時候,他們不是紛紛放下武器便是裝模作樣的打鬥。”
淩雲木微微沉吟,良久才道:“此事可當真?”
“屬下所言皆是屬實。”蔔婵道。
“他們為什麼會對葉歸有這樣大的敵意?”淩雲木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
葉歸是性情極好的人,那樣招人歡喜,怎麼會招惹到這樣的仇怨?
這些家丁的所作所為與一起推他去死又有何異?
說到這兒,蔔婵似是也有些困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莫要吞吞吐吐的。”淩雲木鼓勵道。
蔔婵:“其實此事屬下也不解,隻能将在調查此事時所見的種種一一如實道出。”
自打早上這件事情發生後,蔔婵便立即開始着手調查。
其實在崖州昌仕縣有時閑的實在蛋疼,那些個家族豪紳們便會舉辦管家大賽,淩雲木有時候也會去湊個熱鬧,畢竟看着那些個豪紳一臉不服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怎麼能令人不心生歡喜呢?
也在去年的管家效率大賽中,蔔婵榮獲第一,被稱之為效率最高的管家。
蔔婵繼續道,那飛入雲鬓的娥眉微微聳起:“屬下發現宅中家丁對葉歸似乎有很大的不滿,說他長得狐狸精似的模樣勾引女人,招蜂引蝶。家裡面的姑娘們都繞着他一個人轉,讓他們這些光棍怎麼辦。”
“男人的嫉妒心啊……”淩雲木輕咬下唇,這是她在聽到有意思的事情時常做的動作。
“倒是挺可怕的。不過這又有什麼好不解的。”淩雲木繼而問道,對她的不解感到不解。
蔔婵認真的說,冰冷的眼眸中閃爍着一絲困惑:“我不解的是那些男人。家裡的姑娘們與葉公子關系好,必定是葉公子有過人之處。而這些家丁非但不去向葉公子取取經看看如何讨女兒家歡喜,反而開始怨怼起來,見死不救,着實有失他們平日裡自诩的男子風範。”
蔔婵的音色較為特殊,說話的音調亦是難見,像是局外看客冷眼漠視的聲音。
可是在這一層冷漠中,卻偏偏夾雜着些懵懂的疑惑。
好似她是雪化的人,模仿着人的行為舉止,卻對人世間的諸多不成文的規定感到一知半解,甚至說是困惑。
這不禁讓淩雲木想起她與她初遇時的情形。
隻記得那是在臘月寒冬時節的一處破廟内,隔着老遠兒便聽到算盤子噼裡啪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