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養幾隻小雞,從雞崽子開始養起,它們危險性小,不會啄傷人,在這個過程中又可以培養大阿哥的耐心和責任感。
再比如,咱們偶爾陪大阿哥玩玩過家家這種遊戲,沉浸式過家家,我們扮作農夫農婦,親自去體驗耕種之樂,或者扮成漁民去抓魚,扮成商人去販賣東西。
既可以陪大阿哥玩耍,又能讓大阿哥體會民間的疾苦和歡樂,增長見識,學習知識,培養性格。
您覺得呢?”
“爺怎麼覺得是你想耕田捕魚養雞,玩什麼沉浸式過家家。”直郡王一針見血的道,他看福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您就說合不合适吧。”
“如果爺說不合适呢?”
“您覺得哪兒不合适?咱們可以再探讨。”
“哪兒都不合适,太髒太亂太危險,也沒什麼用處。”
他的兒女,何須去耕田捕魚養雞,正經東西還學不完呢。
“怎麼會呢,勤換衣勤洗手,能保證一定的衛生,而且一切都是在王府進行,連門都不出,配合的也都是府裡的人,絕不會出什麼亂子。
再者說了,大阿哥将來會繼承您的爵位,會入朝做官,多了解民間的疾苦和辛勞,對他将來為朝廷和百姓做事都是有好處的。
您總不會希望大阿哥将來長成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認的少爺吧。”
直郡王看着福晉,認真道:“要識得五谷六畜還不容易,何須親自動手,大格格她們是女兒家,本就要嬌養,大阿哥年紀小身子弱,就更要遠離這些髒亂之物了。”
耕田捕魚這些事情他是沒有正經做過,但也不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他也拉過幾回犁耙,腳踩在泥土地裡,也和侍衛們在河邊拉過漁網,腥臭味滿天,也曾見過被圈養起來的雞鴨,滿地的雞屎鴨屎,臭不可聞。
他的女兒不需要去接觸這些,兒子……至少眼下不需要接觸這些。
“如果,臣妾是說如果,天有不測風雲,人也有旦夕禍福。如果将來有一日您庇護不了孩子們了,現在讓格格們和大阿哥學會吃苦,将來……起碼有吃苦的能力,有耐熬耐打的精神。”
熬呗,人活着才有希望。
直郡王将來是沒什麼希望被放出來了,但幾位格格和弘昱不一樣,大格格她們會嫁到夫家,而弘昱等熬到雍正年,新皇總會施恩,便是放出來做一個閑散宗室,那也是好日子。
當然了,不被關進去是最好的。
可惜處在直郡王這個位置上,想退下來太難了,更别說對方未必想退下來。
“我這個人一貫是把事情先想到最壞處,先做好最壞的準備。”
“然後呢?”
直郡王今日沒有吃酒,他喝的是甜到發膩的果子飲,但又像是醉了一般,向福晉追問着。
于他而言,最壞的結果是被殺,死了便一了百了,或者是被流放,被流放到盛京,流放到海外荒蕪之地,還是被圈禁起來,做個階下囚。
他身後之人也會都跟着被連累,死去,或是失去自由,或是過上食不飽衣不暖的日子。
這麼想着,他又覺得自己應該對面前的張氏和身邊的所有人都寬容些,這些人會被他連累,會因他受苦,甚至失去性命。
做好最壞的準備,然後呢,便能安心等待結果降臨嗎。
“然後就該吃吃該睡睡,不必過分苛責自己、壓榨自己、給自己壓力。”
這也是她經曆了上輩子的猝死後才想明白的,猝死之前,她害怕老無所依,害怕哪天得了重病沒錢醫治,害怕意外降臨,而她無力自保,所以她拼了命的上班加班掙錢,把自己變成了一台機器。
其實在猝死之前的那段時間,她的精神就已經快要崩潰了,壓力大到每夜失眠,整個人變得易怒,經常性的頭疼、眩暈,夜裡甚至有時候能感受到心髒明顯的不舒服。
身體已經向她發出了信号,但她自己并沒有想到,她會走的這麼早這麼突然,辛苦掙來的血汗錢都成了銀行卡上的數字,好不容易買下來的房和車,也都伴随着死亡成了幻影。
就像小時候在海灘上用沙子精心搭造出來一座城堡,還沒來得及細細欣賞,就被海浪沖塌了。
淑娴看了一眼直郡王眼下的青黑,勸解道:“人得學會放寬心,有些事情不可強求。”
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何必去苦求九五至尊之位呢,那位置隻有一個,退而求其次做個王爺不也很好。
當然了,勸别人容易勸自己難,就像她,現在不也在竭力為将來做準備。
“就算要強求,盡人事,聽天命就是了,萬不能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該放松的時候就得放松,人生還長。”
趁着能享受的時候抓緊享受,自由時光就剩這麼十年了,能留給她做準備的時間也隻有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