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打小就好學,十八歲便考中了舉人,如今有王爺提攜,過了兩年一定是能高中進士。”隔房的叔祖笑道,略低着頭,手腳都略有些拘謹。
“是是是,若非王爺,青雲上哪認識沈狀元去,都是仰仗您,您日後有需要,盡管吩咐使喚下官,下官如今在光祿寺任職七品典簿,雖是微末小官,但下官在光祿寺待了二十幾年了,人頭熟。”
“下官在禮部任正七品筆帖式。”
“下官京師綠營馬步兵正六品百戶。”
“奴才工部制造庫九品筆帖式。”
……
直郡王聽着衆人的自我介紹,偶爾點下頭,并沒有什麼特别的表示。
但張氏族親們卻已經有多位激動到臉紅冒汗了,這可是王爺,萬歲爺長子!
平日裡哪有機會見到,還讓堂堂王爺聽他們講話,真是祖上開恩。
等終于到了開席的時候,前面客廳幾乎坐滿了人,老少青壯皆有,不過席間卻是沒什麼聲響。
除了張青雲和幾位輩分大的伯祖叔祖外,沒人敢向王爺敬酒,甚至沒多少人敢高聲說話,大家都沉默着,偶爾開口說話的時候也會壓低聲音,怕擾了貴人。
相比之下,後院席上僅三個人,卻是喋喋不休。
覺羅氏不厭其煩地叮囑着女兒,淑娴連連保證把額娘的話都聽進心裡去了,也絕對照做,李蓉話不多,手上卻沒閑着,搶了丫頭的活,給婆婆和小姑子夾菜。
再有幾日,婆婆便要離京南下了,從成婚到現在,她還沒孝敬過婆婆幾日,自然要抓緊時間。
而小姑子已嫁為人婦,又是皇家福晉,日後身不由己,往來串門怕是都不方便。
說起來,她們雖是姑嫂,可卻比尋常姐妹還親近,小妹待她如待……親妹妹一般。
兩年前回京路上照顧她的起居、關心她的身體也就算了,夫君中舉那日,小妹還三令五申,讓夫君鹿鳴宴後便立刻回家,莫跟着其他舉子再去煙花之地慶祝。
如此情誼,她恨不能小妹長長久久的住在家裡,但世情不許,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小妹還被指婚給了皇子。
“我回徐州後,你們姑嫂在京中要相互扶持,便是不方便見面,也可以互相捎信,尤其是淑娴,遇事盡量多找個靠譜的人商議,莫再像從前一樣。”
說發誓就發誓,一點退路和餘地都不給自己留。
李蓉柔聲應道:“額娘放心,我們會的。”
淑娴也道:“同住在内城,又不是天各一方,互相聯系還不容易。
額娘去了徐州也要多多給我們來信,我便是嫁出去了也是阿瑪和額娘的女兒,阿瑪如果還犯糊塗,您可一定要寫信給我。”
覺羅氏忍不住扶額,她剛剛那些話是白說了。
人要守規矩,如此才能被規矩護着。
家裡頭給女兒使不上勁,護不住人,便隻能依賴規矩和律法,哪有帶頭不守規矩的道理。
“你阿瑪的事兒你就别管了,再說,他糊塗那麼一次就已經受夠教訓了。”
那還是老爺剛到徐州上任的時候,被下屬邀去妓院尋歡,結果被七歲的女兒闖進去掀桌子鬧回家。
回家後,老爺氣得拿戒尺打淑娴的手心,淑娴哪是站着不動挨打的人,邊跑邊嚎,說都是為了阿瑪好,還說去那種地方容易得髒病……
她當時雖是氣的不輕,但也把女兒的話聽進去了,給老爺找個大夫,且夫妻分床一個月。
有這樣的教訓在,老爺這些年連‘青樓妓院瓦舍’這樣的詞都聽不得。
“女兒也希望阿瑪可以永生銘記,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我這都是為了阿瑪好。”
且不提阿瑪和額娘的夫妻感情,她是真覺得那地方不幹淨,萬一染上什麼病,這年代都不一定能治。
她隻是攔着阿瑪去青樓妓院,可從來沒攔過阿瑪納妾。
當然了,阿瑪本人也沒提過此事,想來阿瑪是沒有這些花花心思的,誠如阿瑪所說,那次之所以會跟着下屬去尋歡,也是初來乍到,不好不給面子。
也得虧是她去了,才讓阿瑪懸崖勒馬。
李蓉聽得一頭霧水,涉及公公,她也不好打聽。
“你不是喜歡律法書嗎,這個喜好額娘支持,以後也要堅持下去,多學學本朝的律法,也銘記于心。”覺羅氏心累道。
人情道理是沒有條文的,靈活不好教授的,但律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