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課的時候，蘇珏還沉浸在暈乎乎的境地裡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一切，隻是看着被大片染紅的褲子——現在，他要怎麼回去？

蘇珏一個人在教室裡拖到差不多所有人都走光了他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往回走。

天已經黑了，所以路上的行人也不大看得出來蘇珏的異樣。隻是他們的房子租的有些偏僻，陋街小巷裡經常有小流氓出沒，蘇珏一個人走夜路難免心裡有些慌。

黑夜裡總覺得有腳步聲跟着自己，他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小珏？”

突然，一到有些沉的聲音響起，蘇珏望着前面巷口高大的熟悉身影心下一松，頭一次放大了聲音，“姐姐！”

蘇季确認是他後，快步走了過來，“今天怎麼這麼晚？家裡人都擔心死了，你也沒有個手機，想聯系你問一下都不方便。”

一向沉默的蘇季難得說這麼多話，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拿過了蘇珏背上的包，然後牽着他往回走。

在蘇季身邊，蘇珏剛剛緊張心慌的情緒漸漸平複，他看了看身邊可靠沉默的人，扯開嘴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今天功課太多，留校看了會兒書忘記時間了，不用擔心我。”

蘇季跟蘇珏一點都不像，她長相平平，但身形高大，很有着一股子力氣。他們母親以前是村裡的老師，所以給他們兩姐弟取得名字都很讓村裡那些“翠花”、“二娃”們羨慕。而且跟村裡那些家長不大讓男孩子讀書不同，蘇珏讀書厲害，蘇母曾說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他讀完大學。

隻是蘇母去世的早，家裡的重擔都落在了蘇季身上，她讀書成績實在太差，見着文字就打瞌睡，初中畢業後就開始打工。

幸好她有個成績優秀的弟弟，蘇珏是他們村裡唯一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這一直是她的驕傲。

在姐姐面前，蘇珏也不像是在外面一樣自卑，從小隻要有人敢嘲笑他臉上的胎記，就一定會被他姐姐揍得哇哇大叫。

蘇季摸了摸他的頭，“學習也不要太累了，你到底還是個男孩子，以後不要一個人晚上走，太晚了就在學校等我來接你。”

蘇珏心底一陣暖意滑過，他微微揚起的臉上帶着笑，輕輕淺淺的像是春風，“姐你每天在工地裡幹活已經夠辛苦的了，不用擔心我，我以後一定早點回來。”

蘇季看了眼弟弟在夜色下亮晶晶的雙眼，隻覺得那些叫他弟弟醜八怪的人真是沒眼光。

兩人回到了家裡，蘇父正擺好飯筷。

蘇父是個很溫和的中年男人，隻是生活的操勞讓他像是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而所謂的家也不過是狹小簡陋的一廳一室而已，廚房衛生間都是這棟樓房裡公用的。

“爸爸，我們回來了。”

蘇季喚了聲，蘇珏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此時褲子還沾染着大片的紅色，他有些不自然的往房間挪動着，還沒想好怎麼溜進門換身衣服，就被關注他的蘇父發現了異樣。

蘇父臉色微變，但也沒說什麼，竟是直接趕開了蘇季，拉着蘇珏進門。蘇父神色嗔怪的道：“都十八歲的大男孩了，怎麼連自己的生理期都還記不清楚，怎麼把褲子弄成這樣？”

蘇珏立刻反應過來，蘇父是弄錯了什麼。不過他也沒解釋，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在學校裡一直被欺負的事情讓對方擔心。

“痛不痛？最近不要碰冷水，男孩子要好好保養身體，不然以後留下病根。”蘇父又急又擔心，讓他換了衣服上床躺着，又重新煮了紅糖雞蛋給他。

一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蘇珏依舊感覺心底暖暖的，有這樣的家人，就算每天上學對他來說都是折磨，他依舊能堅持下去。

……

這一晚，蘇珏沒睡着，他跟蘇父睡一起，蘇季是在客廳沙發上睡的。

蘇父已經睡熟，還知道拿着個熱水袋捂在他小腹上。

蘇珏迷迷糊糊間還想着白潇，他不知道對方怎麼會選中他當男朋友，雖然隻有一個月，他也一點都不敢奢望對方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蘇珏有些苦澀的想着，或許……是覺得他這樣“特别”的一張臉，挺好笑的吧……

估計明天這件事就要傳遍整個學校了，隻是回想到白天那些男同學厭惡而不敢置信的面容，他甚至能夠想到，也許明天他會面對比以往更不堪的對待。

但他不怕，能離那個人更近一點，他覺得滿心滿眼都是幸福。

……

第二天一早，蘇珏一踏進校園，便覺得似乎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般。

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聲音。

蘇珏握緊了拳随即又釋然，這些是早就經曆過了的，隻不過現在範圍擴大了些而已。

越走身邊的人也越多，甚至那些讨論的聲音根本不再壓抑——

“那個就是3班的醜八怪？纏着白潇學姐不放的那個？”

“真不明白，白潇學姐怎麼會看上他的？簡直是太荒誕了，癞蛤蟆跟白天鵝嗎？”

“應該是獵奇心理吧，或許白學姐就是沒玩過這麼醜的男人，所以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