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過了就罷了,他也就是上頭了,偏偏鋪裡的死對頭知道了這事,向掌櫃打他小報告。
掌櫃當場就拉下了臉,好一通訓斥:“我就知道你這人小肚雞腸!當初要不是你姐夫和姐姐,我斷不會要你擔一份活計。
“人走就走了,當鋪能賺多少?你又能從中扣多少回扣?你還叫人跟着對方,趙水來,怎麼,幾文錢不是錢?
“你要是嫌錢拿手裡燒得慌,給你娘子!你娘子我看比你明事理的多!當鋪名聲都要叫你敗壞!”
趙水來連忙認錯。
死對頭湊在一邊,小聲拱火:“掌櫃說得極是,當初叫他來幹活時,您可是說得明明白白,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卻半天不記,這說不好……”
掌櫃胸膛起伏得厲害。
趙水來惡狠狠看向死對頭:“你……”
掌櫃道:“閉嘴!”
死對頭道:“掌櫃也不要生氣,為他氣壞身體不值當,他這人說不定就是這樣,時間一長,活就懈怠了,我把後院打掃幹淨,再給他重複一遍您當初說過的話。當鋪招個識得幾個字,能算點簡單帳的人不容易。”
掌櫃一錘定音:“好,你再給他重複一遍我當初說過的話。後院不用你打掃了,讓他去!”說罷,走了。
趙水來陰沉沉盯着死對頭,死對頭哼着不成調的歌,繞到櫃台坐下,朝他一伸手,道:“給我倒杯茶水。現在沒有客人,來,我給你仔細講講!”
趙水來那能慣着他,扭頭就走,工也不上了。
等出了門,那乞丐兒也回來了,趙水來心想終于要有個值得高興的事情。
誰料一聽,暗中跟着沒有一會,對方夫君來了,卻是什麼也沒幹成。
趙水來鼻子都要氣歪,喝上幾盅酒,晚上回了家,在娘子伺候下洗了臉、手、腳,往床上一躺,琢磨着定要給這些害他的人一個教訓。
死對頭?娘子?男的?女的?
他睜着眼睛看着灰白床帳頂部,當天晚上,計上心來。
第二天一早,他就出門尋找顧昀。
本來以為要找上許久,少說七八日,不想,一個上午就找到了人,陰恻恻盯着顧昀看上片刻,他按照乞丐兒所說的顧昀夫君特征,避開顧昀,繞路找到林嶽。
蹲到對方下工,立刻上前,攔住林嶽。
老匠師指了指人,道:“認識?”
老匠師對林嶽很是滿意,對方幹活是實實在在的幹活,半點不偷奸耍滑,因而對方有事,他便願意護着對方一二。
林嶽還沒說話,趙水來搶答道:“我和這位兄弟有要緊事情說。”
老匠師緊緊盯着他。
趙水來毫不畏懼,與其對視。
“行,走了。”老匠師收回目光,同人離開。
趙水來轉頭就去拉林嶽,道:“兄弟,來。”
林嶽站在原地沒動,趙水來費了些力氣,也沒有将其拉動。
他急了,擡頭看去,原是為了觀察對方神情,這一擡頭卻發現這人不僅人高馬大,還生得豐神俊朗,活脫脫一個美男子。
他想到自己這副不曾叫人多回頭瞧一眼的模樣,心裡不由升起嫉妒之意,真是恨不得對方原地去世。
對方冷淡的目光從上至下籠罩着他,宛如銳利刀劍,叫他背後起了一層寒毛。
他不由自主松開了手,搓了搓見不到一點繭疤的手,讪笑道:“我真是有事要跟你說。你也别多想,如果不是實在看不下去,我也不會跟你說,畢竟這事關乎你的娘子。”
林嶽道:“你認識我娘子?”
趙水來連聲道:“認識啊,怎麼不認識!”
林嶽略微挑起眉尾,似笑非笑瞧着他,瞧了片刻,拍去衣上塵埃,道:“說罷,什麼事情。我這個夫君不知,你這個外人反倒知道了。也不用換地方了,人都走完了,除了我倆,誰也聽不着。”
趙水來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道:“你娘子是個浪蕩貨,跟金寶當鋪那個姓王的夥計有一腿,兩人每次見面都要厮混一通,本來我是不知道的,一日這王夥計同我喝酒,喝多了,吹出來了。
“聽那王夥計說,他是想娶你娘子,但你娘子舍不得你,你生得好,整個縣城再找不出比你好看的男子。
“你娘子說,就算你沒了,她也不會嫁給王夥計,說是要去給有錢人家做妾,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林嶽道:“是嗎?”
趙水來道:“昨天你娘子借着抵押衣物的當,還同跟對方厮混了一通,我親眼看到他們去的福來客棧。”
林嶽:“嗯。”
趙水來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人都騎你頭上了!”
林嶽嗤了一聲,道:“你和那王夥計是仇人吧?借我之手去除仇人,也不編個好理由。”
趙水來心裡咯噔一下,道:“我與那王夥計确實是仇人,要不然也不同你說這件事情。但我說得是真的,随便你信不信。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皮難畫骨,你趁早明白這話!”
趙水來撂下這話,就要離開了。
林嶽捏住了他的肩膀:“你說完了,我也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