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同馮牢頭從書房走了出來。
他竟沒有注意到堂中古怪氣氛,對林嶽道:“我要去當差了,就不送了。”
林嶽面色平靜,拱手:“馮牢頭客氣。”
顧昀把東西都用穿在外頭的林嶽的衣服兜了起來,跟上林嶽的步伐。
兩人前腳剛出了馮家,後腳,馮夫人就拉下了臉,她問馮牢頭:“拿不下林嶽?”
馮牢頭煩躁道:“像是拿下了,又像是沒有拿下。”
馮夫人:“為何這樣說?林嶽說了什麼,說來聽聽。”
馮牢頭道:“還能說了什麼,無非是他們沒有與趙水來的失蹤沒有關系……”
又是一個他們沒有與趙水來的失蹤沒有關系。
馮夫人聽顧昀說這話都聽膩了。
馮牢頭:“他還說,趙家娘子的事情,他們會守好嘴,請我們這邊的人也要守好嘴。雖然依照我的能耐,有人知道了也不能将我如何,但到底是會惹上些許麻煩。”
他哼上一聲,這倒不是重點。
“師爺這事,對方說他暫且沒有招,依我看來,是因為想拿捏他,故而不想幹事,拿這事隔應我。兔崽子,真當我不明白。”
馮夫人:“錢給他了?”
馮牢頭:“李代桃僵的事情給你解決了,能不給錢?不給錢,這小兔崽子,憋着壞,背後下手怎麼辦?何苦為了二兩銀子,把自己路堵上?”
馮夫人對上他略微底氣不足的眼睛,立刻明白,他哪裡是朽木發芽,終于知道事情輕重,會辦事了,他這分明是被林嶽連敲帶哄給了錢,臨了了,在她面前,又覺會丢面子,編出這麼一套來。
馮夫人差點氣笑。
馮牢頭道:“我先去當差了。唔,接下來怎麼着,你好好想想,回來同我說。”
馮夫人顯出幾分疲憊,回頭看到小妾畏畏縮縮貼在正堂門邊,她沒有好氣,道:“不是叫你去休息嗎?你在這裡做什麼?打聽機密?”
小妾絞着手帕,道:“睡不着……”
馮夫人道:“閉上眼睛,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不會?昨日的事情,爛在肚子裡面,别叫我再說一遍。”
小妾:“是,夫人。”
馮夫人擡步就走,小妾看着馮夫人的背影,終于放下自昨晚就升起的擔憂,聳起的肩膀,緩緩放松,回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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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吃梨。”
顧昀見林嶽離開馮家,一言不發,不由提心吊膽,他抱着吃食,摸出那個比較大的秋梨,遞給林嶽。
道路兩側,食鋪皆開了門,做起了生意,熱氣騰騰之下,食客也于繁瑣生活之中,顯出幾分快活。
林嶽行走在路上,有種脫離世俗的感覺,與大家格格不入,聞言,他道:“馬上要到做工的地方了,不吃了。”
顧昀向上斜着視線,偷偷看他,片刻,慢吞吞收起秋梨。
“馮牢頭跟你說了什麼?”
林嶽道:“你說呢?”
顧昀輕聲道:“我相信你絕對沒有”
林嶽停下腳步,彎起嘴角,彎下了腰,看着他的眼睛。顧昀嗅到對方身上,幹淨的氣息,他朝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簾,道:“靠得這麼近做什麼?”
“晚上空閑,我們好好聊聊。”林嶽說。
顧昀扯出一個笑容,對方已然直起身,走出幾米,他心不在焉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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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工之後,林嶽抓住想要跑路的老匠師,問他,縣城哪裡能夠租到便宜的房子。
手頭有錢了,刨去贖回顧昀衣服所需的錢以及接下來一個月必要的花銷,還剩一大筆,林嶽想着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橋洞實在不好住,到了下雨天,那就更遭了,幸而這些天天公作美。
至于購置新衣筆墨等,這些不着急,他後頭還有進賬,不愁買不起。
老匠師往上三代都在縣城,對縣城這片了如指掌,比起不知好壞的中人,他更加靠譜。
老匠師聞言,撚着胡須,道:“怎麼想到來縣城住了?”他不知林嶽兩人沒有房子可住,隻當兩人在縣城附近的村落居住。
林嶽道:“誰不向往好的地方。”
“是這個理了。”老匠師想了想,道:“除了衙門這片地,以及主街兩邊,縣城裡頭其它租房都比較便宜,而且越偏僻的房子租金越低。”
林嶽道:“大約多少錢?”
“你一個月能拿出多少錢租房?最便宜的房子一個月隻要五十文,百姓自個出租的房子,除了一間睡的房間是自個的,廚房啊,井啊,前頭院子啥的,都是大家共同用的,如果房子帶家具,每個月要貴上幾大文。
“你要是想租那種帶個單獨廚房、正堂的房子,就要貴多了,這個最便宜也得一百文,不過帶些簡單家具。”
林嶽道:“有沒有帶片種菜地的房子?”
“那你得租院子,隻有院子帶地,說不定不是一塊,而是幾塊。但是院子,即便再小,租金也不便宜,據我所知,最少得一百五十文。你省下那點買菜錢,跳起來也打不着比民房多出差不多兩倍的租金。年輕人,省着些花錢,日子還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