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心悅我嗎?”林嶽問道。
這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然而,面對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顧昀還是警惕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我都是夫妻了,我不傾心你,傾心誰?”順勢想要推開對方,發現推不開,隻得作罷,“你是嫌我麻煩,要趕我走?”
顧昀最擅長在面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時,颠倒黑白,反去怪罪對方。
林嶽道:“好。”
唔,對于夫妻來說,妻子傾心丈夫,确實好。
顧昀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結束了這個有些暧昧的擁抱。
林嶽走到火堆前方,拾起幾根幹柴,架在火勢轉小,出現不少灰燼的火堆上頭。
“睡吧。”
顧昀:“好哦。”他回到自己的“床鋪”,拖去布鞋,躺了下來,微蜷身體,選擇側睡。
他想,終于有能夠住的地方了,真是太好了。
再回憶林嶽的話,他發現那些被他忽略的點,贖回衣服,買些物美價廉的東西,去看大夫。對方列出這些,必然還留了部分錢,用來吃飯。
這簡直就是他夢想中的生活。
顧昀心道。他對之後的生活充滿期待,也不為何,這個美好的時刻,他想起了趙家娘子。
時間的沖刷之下,對方那張憔悴的臉,在他腦海裡面,變得高清。
每一根發絲,每一條皺紋,甚至顴骨處的雀斑、衣服褶皺、銀飾圖案、手掌細紋,全都清清楚楚。
然而,她死了,從一個惡意滿滿的地方離開,為了一個惡心之人,去了吃人不吐骨頭的馮家,不明不白死了,她還有孩子。
吃人的世道。
顧昀在草墊上頭,輾轉反側,最後心中冷笑一聲,睡了。
自身難保,騙得吃喝住所,同情心倒是泛濫了。
這一覺,顧昀做了個夢。
夢到自己一直學啊,一直學啊,依靠學到的知識,終于賺了大錢,過上好日子。
他送林嶽回到了家,正要拿錢還騙他打工養自己的債,卻發現錢不見了。
而他自己成了一個卷中卷……蛋卷?
林嶽面無表情說:“還不了債的騙子,看起來挺好吃。”他甚至拿起了刀叉。
顧昀:???
顧昀轉頭就跑,結果忘了自己沒有腳,滾出兩米地,回神一看,林嶽.死神正站他的面前,雪亮刀叉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愣愣朝他刺來。
顧昀硬生生吓醒了。
感官逐漸恢複清晰,淅淅瀝瀝的細微響動被耳朵捕捉到了。
這是什麼聲音?
顧昀睜眼,天色陰沉,烏雲綿密堆積如棉被,數枚銀豆快速從雲間飛出,刺向大地,四下植被,都在瑟瑟發抖。
原來是下雨了。
下雨了!
顧昀豁然站起身來,摸向衣服,沒濕,雨水沒有流進橋洞。
雨是才下一會兒?
顧昀看向橋洞前方,這個剛冒出的念頭就被推翻,雨水原來是被泥巴鑄就的攔水堤,擋住了。
再看橋洞頂上,用一根竹竿,頂上一把陳舊的油傘,擋住了他這片區域漏下的雨水。
他所占這片區域,沒有幾個地方漏水,一把油傘,足以擋住這些漏下的雨水。林嶽所用的“床鋪”,被堆積在他的“床鋪”右側,連同那個書箱。
這兒就他和林嶽兩個人,不必猜想,便知這些事情是林嶽所做。
“夫君?”顧昀環顧四周,卻沒看到林嶽人影。
人去哪裡了?
他伸出腦袋,四下探看。
昏暗的遠處走來一個披着蓑衣,帶着竹鬥笠的男人,身形高大,步劃平穩。對方幾步走到了橋洞,潮濕的水汽,鋪面而來,一隻手伸出,将顧昀伸出的腦袋按回橋洞。
顧昀道:“你去哪裡了?”
林嶽走進橋洞,解下蓑衣與竹鬥笠,雨水順着這兩物的表體,“嘩啦啦——”往地上落。橋洞頂上,接近邊緣的地方,裂縫較多,數滴渾濁的水,從上落下,朝他砸來。
顧昀瞧見,正要拖過蓑衣,給他遮住。
對方一個旋身,推揉着顧昀,來到橋洞左側角落,這兒基本不漏水,但是很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