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便靜候佳音。”
白屋見狐鹿姑離開,去窗邊望了望,對兜題道,“殿下,好戲要開場了。”
兜題反而步回案前坐下,“取酒來。”侍從倒滿碗盞,兜題慢飲,眼瞳映着燭火,“等。”
很快,窗外響起厮殺聲,金器相擊,缭亂于耳。
白屋在窗邊觀戰,攥緊了手心。
那煞神果非虛名,帶領幾十個人與幾百個人盤旋厮殺這麼久,且他作戰甚是靈活,人不多的情況下,借助地形地勢減少自己人少的劣勢,抵消敵人的優勢。
兜題目色深沉,直直盯着燃着的火燭,眉目不動,隻有吞咽酒時,喉結微動。
白屋道,“狐鹿姑入場了。”
兜題眼睫動了動。
“可是……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像是……”
“像是大魏封地王的服飾……”
白屋瞠目,“那人竟然追着狐鹿姑而去了……”
兜題靜候白屋下一句話。白屋什麼也沒說。兜題問,“然後呢?”
白屋搖搖頭,“狐鹿姑将其引過去了,從這裡看不到他們了。”
兜題穩如泰山,侍從續了一碗酒。辛辣烈酒入喉,一碗酒再次見底。
清亮酒液傾入碗中。
未傾滿,有人來報,“殿下,狐鹿姑捉住煞神了!”
白屋滿目欣賞地點了點頭。
兜題将酒一飲而盡,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好。我知道了。”
————
驿站内。
“你想要的消息我的人已經打探到了。”桓回舟将卷帛交給陸玉,“目前淮安王還未押進王庭,算是個好事。”
淮安王終究是大魏的王侯且有大功,兜樓儲就算再恨,一時半會也不會立刻要了江展的命。涉及兩國面對面正式開戰的問題,和平日他們襲掠大魏邊境奪些資源不一樣。
陸玉攤開卷帛,是一張地形圖,詳細記載了關押江展的暗牢位置。
桓回舟給自己倒了盞茶,“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被抓了或是怎麼樣的話,千萬别說我和你是一頭的。”雖是這麼說,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反正盡量别惹事到我頭上……反正我的話我總能全身而退,你們我管不了。”
“你放心。”
“此次在車師幸而有你幫忙。陸時明感激不盡。回長安後定當十倍奉還。”
桓回舟咂了一口清茶,“倒不是錢不錢的事,”他看了一眼冷绾,冷绾目光都在展開的卷帛上,“你們小心就行。”
陸玉仔細觀摩地形圖,深深凝眉。
“你的蠱蟲現在怎麼樣了?”陸玉問步夜。
步夜搖首,“還得等一等,還沒吸收掉藥性呢……”
陸玉點頭,複對桓回舟道,“桓公子,還想再借你些錢用,可否?”
“拿去拿去。不過你既然說了要還,可别忘了還我。”
“桓公子放心,陸時明絕不食言。”
回到各自房間後,陸玉靜待深夜降臨,晚上,冷绾和步夜端着飯來找她同吃,三人聚在房中,商量今夜進牢後的細節。
正說着,陸蕭來敲門。
“時明,”他把門關緊,“你今夜要去救淮安王。”
“嗯。”
“我與你同去。”
“長……”
“聽我說。我知曉九王之亂時淮安王解梁陽之圍,淮安王對陸王府對你有恩,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如今他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隻今夜,今夜若是不成,我會盡快離開回返長安,不會在這裡拖太久。”
陸玉長呼一口氣,“好。若是今夜不成,我會留在這裡,另想辦法。”她眼色凝重,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陸蕭稍稍打量陸玉,陸玉眨了下眼,咳了一聲。
“你與淮安王……?罷了,救人要緊。”
……
車師王城深夜同大魏一般宵禁,幾個人影換裝穿行,刺破靜谧的夜。
陸玉四個人裝扮好牢尉的服飾,在未入夜前,便遣人花重金買通了看守牢門的人,是以四個人順利進入牢中,按記下的路徑尋江展。
此處牢獄同大魏的廷尉府一樣,關押重刑犯和普通犯人。入牢後濃郁的血腥氣和鐵鍊聲哀嚎聲交錯不斷,令人心悸。
江展作為重刑犯是沒有吃飯待遇的,但他前一層的普通犯人有此待遇,陸玉提了食盒和步夜深入,陸蕭和冷绾分别在兩個進人路徑的關卡前放風。
“嘩啦啦……”鐵鍊當啷,餓久了的犯人看見食盒猛地撲過去,陸玉壓粗聲音不耐煩道,“快點吃。”她裝作随意溜達,巡視四處的犯人。慢慢下了石階。
再下一層後,此處的聲音比之上幾層反而安靜許多,甚至有幾分死寂的冷意,有水流滴答聲和烙鐵澆水的滋啦聲。
陸玉眼珠一錯不錯的盯着每一處牢間,仿若雷擊,一瞬停了腳步。
斜側方,那個被綁在刑架上的人垂着頭,一身血,傷口皮肉翻轉露在外頭,漆發散亂黏在臉上,看不清臉,隻能看見嘴角的血幹在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