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城距寒山郡路程并不遠,還未到晌午時分就已經到了郡内。
就是不知是徐清至已經提前安排過了,還是寒山郡守備松懈,守衛沒有盤查便直接給他們放行了。
依紫荊所言,柳劍純與妻子在成親後不久,便說服衛棠在衛荀夫婦跟前磨了近三個月的嘴皮子,才得到同意在城南新購置了一套三進的宅院,搬出衛家單獨住了。
而柳劍純府上隻有一個丫鬟一個小厮在侍奉,衛棠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吟詩作畫,對于柳劍純平日裡的去向,她并不知曉。
這時紫荊略有些愧色,她貼着牆根站着,垂着眼簾慚愧道:“公子,阿煦姑娘。柳劍純此人行事頗為謹慎,我查了很長時間才查到了他頭上,但到了寒山郡……便再也查不到其他線索了。我跟他約有月餘,他行迹詭異莫測,我每每跟着他走不出兩條街,便被甩開了,後面便再尋不到他的蹤迹,幾乎日日如此。”
她躬身抱拳道:“是我辦事不力。”
盛玲珑手指輕扶了下鬥笠,然後抱臂側站,餘光一直望着巷外,她問:“他的行迹是怎麼個詭異法,竟然能将你給甩開?”
紫荊捏了捏鼻梁,皺着眉仔細回憶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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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鬧市,大街小巷皆人聲鼎沸,春風掠過街面,卷起幾片落葉。
紫荊穿過熙攘的人群,眼看着柳劍純從布店右轉,拐入一條岔路,她急忙加快腳步,卻在轉角之處猛地停下——巷中無人。
紫荊心頭一跳,驟然回頭,隻見街道對面的酒樓門口出現一抹青灰色,赫然就是柳劍純的背影。見狀她也顧不上是否已經被發現,忙輕點足尖,運力躍起,想要橫垮擺滿了攤販的街道時,對面那青灰身影還在門框處背對着她,右側街口又傳來一道聲音響亮的喝彩聲,她循聲看去,柳劍純正抱着一袋糖炒闆栗,看雜耍藝人噴火。
紫荊揉了揉眼睛,兩個衣裳款式,身形,走路姿态皆一模一樣,她甚至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她幾乎不假思索的,便朝看雜耍的柳劍純移去,等快要到跟前,眼睛不經意的一瞥,又看見窄巷巷口側身而立的柳劍純。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還不等她決定去跟哪一個,那三個柳劍純就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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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說完,還不等她再來一句辦事不力,就見虞清至和盛玲珑未加思索便脫口而出。
“幻影術。”
虞清至嘴角挑起一抹笑,為自己和盛玲珑的默契感到高興。
紫荊愣住:“是乾坤門的幻影術?”
盛玲珑說:“嗯,乾坤門易為春的獨門絕技。”
珠意摸了摸頭,有些疑惑道:“可柳劍純之前是清霄派的弟子,不是乾坤門的人啊,而且幻影術也并非乾坤門會傳授給弟子的武功,那柳劍純是從何處學的?”
盛玲珑挑眉道:“許是偷學的吧,幻影術也不是什麼很難的武功,隻要看易為春施展上兩次,就能學個七八成了。”
珠意杏眼圓睜,大為震驚:“幻影術真的不難嗎?八大門派的掌門不都是有一門絕頂武功才坐上掌門位置的麼?”
她悄悄打起了主意,如果真的不難,等過段時間閑下來,她就混進其餘七大門派,偷學他們的獨門武功。
盛玲珑道:“有些是絕頂武功,有些不過是唬人的。那幾個掌門也并非全靠武功高強才掌管門派的,還有一兩個純粹是得前任掌門器重,與同門弟子關系深厚,才被推舉到掌門之位的。”
珠意好奇地追問:“那武功不高的掌門都有誰啊?”
盛玲珑掰着手指數:“清霄派的掌門邱慶芳、乾坤門門主易為春,還有……”
她頓了頓,嘴角蓦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偏着頭看向一旁靜立的徐清至,拉成了尾音,緩慢道:“望月山莊,虞達明。”
紫荊、珠意:“……”
二人不敢吭聲,立刻眼觀鼻鼻觀心,眼神皆飄向了别處。
徐清至沒有什麼太大反應,隻是眸底含笑,一直注視着她。
盛玲珑扯了下唇角,無趣地轉身道:“走吧,去柳劍純府上看他在不在家。”
珠意自告奮勇道:“我去吧!”
徐清至颔首:“嗯。”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珠意便風風火火地趕回來禀報了,她匆匆拭去額頭浸出的細汗,便道:“公子,阿煦姑娘,那柳劍純并不在府上,據說是明日他嶽丈過五十大壽,前兩日他便同夫人衛棠回華軒街的老宅裡住下了,少說也得十天半月的才會回來。”
紫荊不解道:“過個壽而已,柳劍純何須住那麼久?同在一個郡,壽宴當日去不就行了麼?”
珠意白她一眼,道:“你懂什麼?那衛棠可是衛老的掌上明珠,自然寶貴的不得了,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衛老能把女兒下嫁給柳劍純已是格外開恩了,偏他還撺掇衛棠搬出來住,衛老許久不見女兒,肯定思念得緊呀。這回借着壽宴,那可不得留女兒多住幾日?柳劍純對衛棠百依百順,疼愛有加,自然是要陪着一起的。”
紫荊敷衍道:“是是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去衛宅?”
“你們當真要同我一起?”盛玲珑蹙了蹙眉眉,語氣稍有些遲疑:“人多行事恐有不便之處,你們還是找個客棧暫且住着吧,等明日我一人想辦法混進去即可。”
珠意“啊”了一聲,面露難色道:“這……不好吧……”
徐清至淺笑着看她:“阿煦,你莫不是忘了昨日我們是怎麼說的?”
盛玲珑:“……”她似乎是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
徐清至偏過頭抵拳輕咳一聲,溫聲道:“阿煦,我同你說過,我母親與衛前輩是舊相識,明日你稍作喬裝,随我同去賀壽便好。”
“那就這樣吧。”盛玲珑當即妥協,光明正大的進去,總比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一樣好。
傍晚時分,盛玲珑一行人下榻客棧,用過晚飯之後便各回各的房間。
夜裡,她支起了窗戶,倚在窗邊眺望夜空。繁星閃爍着綴在彎月旁,柳枝拂動,偶有蟬鳴聲響,夜風涼爽,帶走了白日裡的燥熱,極為舒爽。
“咚咚”幾聲輕響,盛玲珑頭也不回,她還未鎖門,便直接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