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老舊小區裡不知哪一戶人家的狗發了狂,開始叫個不停,祁願迷迷糊糊醒過來,想換個舒服點的地方躺下。
原本睡着的地方太硬了,他的脖子有些酸。他還記得這裡似乎不是自己的家,因為這裡小的可憐,沒比他家浴室大多少。
他坐起身,穿上拖鞋四處溜達。祁願順手推開一間合上的房門,床頭還點着一盞小夜燈,蓬松的被子和枕頭吸引了半夢半醒的祁願。他沒來得及思考,就走了過去躺下。
從脫鞋到鑽進被窩,連十秒都沒用到。
他不喜歡亮光,索性背對着小夜燈。
邢舟無聲地從床上彈起來,心情差到了極點。他本來就有起床氣,現在被人鬧醒,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
祁願還敢撅着屁股背對着自己,是方便自己踹上去麼?邢舟心中冷笑。
總共就一床被子,邢舟坐直後,被子中難免灌進了冷風,祁願打了個冷顫,老實巴交地往被窩深處縮去。
邢舟歎了口氣。上一世受到了祁願太多的恩惠,現在能讓他一點算一點吧。他本想自己去睡沙發,誰知道祁願會冷不丁伸手摟住了邢舟的腰。
“别動,我好冷啊。”他小聲抱怨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起床氣卷土重來,邢舟握緊了拳頭,對準了祁願那漂亮的側臉。明天早上就說他認床導緻夢遊,但是不熟悉他家所以撞牆上了。
發燙的體溫透過邢舟的睡衣傳達過來時,邢舟這才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的五指松開,輕輕覆在了祁願的額頭上。
果然是發燒了。
“你小子真能折騰人。”邢舟瞪了熟睡的祁願一眼,徹底沒了睡意。
邢舟家裡的藥箱還有退燒藥,他倒了一杯溫水,又把藥一同拿進卧室裡,“祁願,起來了。”
邢舟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已經多年沒有被家人溫言相對的祁願受寵若驚,雖然意識還是朦朦胧胧的狀态,卻聽話地坐了起來。
“喝藥了。”邢舟把藥和水遞給祁願。
祁願乖乖配合。然後瞪大了眼睛想看清對自己這麼溫柔的人究竟是誰。
邢舟哄孩子哄出了職業病,此刻的他一邊給剛躺下的祁願整理被子,一邊輕拍他的胸口,“乖,好好睡吧,明天病就好了。”
“你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我是不是要死了?”祁願終于想起來這人是誰,他艱難無比地開動腦筋。
“說什麼胡話,睡一覺就沒事了。我陪着你,别怕。”邢舟破天荒沒跟祁願拌嘴。
他小時候就這樣哄弟弟的,也不知有多少個夜晚,生病的弟弟因為看不到外出兼職的奶奶而怕得不敢睡,再困再累的邢舟都會守在弟弟身邊,直到他安穩睡下。
邢舟見祁願還想說些什麼,便一隻手搭在祁願的眼皮上,一邊有規律的拍打一邊給他哼着搖籃曲。邢舟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溫柔。
“你當我是小孩啊,唱搖籃曲?虧你想的出來!我隻是發燒,又不是回去讀幼兒園了!你瞧不起誰?”祁願喋喋不休地抗議。
十分鐘後,祁願徹底沒了聲。
開玩笑,哄病号睡覺邢舟可是專業的。
等他睡着後,邢舟把祁願的外衣剝了個一幹二淨,大家都是男人,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比起祁願穿濕漉漉的襯衣睡得難受,邢舟還是決定犧牲自己床單的清白。
安頓好一切後,邢舟看了一眼時間,再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他關上了小夜燈,摸黑去了沙發上躺下。
祁願一夜無夢,睡得十分安穩。
睜開眼,他看到了陌生的天花闆,以及陌生的房間。頭還隐隐作痛,床頭櫃上還有半杯水和一闆不知是什麼的藥。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祁願驚恐地看向自己□□的上半身和隻剩内褲的下半身。
邢舟……是邢舟!他給自己下藥了!
祁願一把抓過床頭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他一邊穿一邊回憶邢舟他到底做了什麼。
昨晚牆角的黑色行李箱已經不知所蹤。客廳裡唯一突兀的是一張黃色便利貼,祁願拿起,上面的字寫得很漂亮也很飄逸——
“最近吃清淡點,記得多喝熱水。廚房裡煮了粥,吃完把碗洗幹淨再走。”
祁願将信将疑地走到廚房,這才确定邢舟沒耍他。
不知怎麼回事,他居然有一種自己在過新婚生活的錯覺,妻子早起給自己做了早飯。
總覺得……自己似乎該感覺到幸福?
祁願一邊吃着寡淡的白粥,一邊将剛看到的藥盒上的字打在輸入欄中。
他心情忐忑地按下回車鍵後,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退燒用”三個大字。
“……”
是他太過多疑敏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