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晏驕曾夢見過一段記憶。
他所在的這個世界,隻是一本名為《修仙至尊》的話本,而話本中的主人公,就叫周璟。
原劇情中,晏驕正值化神期巅峰突破之際。
這個時候,一個異世外來者闖入了他設下的護身結界,擾亂了他的一切計劃,導緻天雷反噬将他活生生折磨而死。
這個人就是周璟。
周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晏驕被天雷反噬的同時,吸走了他的全部修為,憑空從一個普通人成為元嬰初期。
但那時周璟不知道自己害死的人是誰,直到後來去了赤邕城,才得知那人叫晏驕,是赤邕城晏家既定的下一任家主。
他不敢告訴别人,偷偷将此事隐瞞了下來。
後來,又憑借這些修為一步步往上爬,成為了首陽宗的新一任天驕,最後飛升渡劫,成了修仙界的至尊。世人都說他是能和晏驕匹敵的天才,可直到結局都沒人清楚。曾經的晏驕,其實慘死在他的手裡。
生時絢爛,死如草芥,這就是晏驕的批語,也是他原本注定的結局。
在得知這段記憶後,晏驕去到了自己會死的地方。
他不信命,也不信什麼鬼夢,但他要除掉所有可能會威脅自己的存在。
可棋差一招,他算錯了一步。在周璟背後,還有一股強大可怖的力量,他不清楚那股力量的來源是什麼,隻知道實力肯定在大乘期修士之上,不是他一個化神境界的人能夠打敗的。
于是拼死頑抗後,他的靈根被毀,五髒六腑連同全身骨骼碎裂。
時至今日,那股被天雷灼燒的疼還依舊在骨縫中顫動。
多可笑的淵源與仇恨啊。
晏驕深吸一口氣,緩緩對上男子燦爛的笑容。
聽到周璟問自己姓甚名誰,是從哪裡來的,他蓦然短促地笑了聲。
伸出手與對方交握,指尖如冰透冷:“李群玉,自李家村來,看來我們很有緣。”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男人一拍大腿,“這名字取得不錯啊。我姓周排行老七,你叫我七郎就行。”
不知周璟為何隐姓埋名,晏驕也不揭穿,隻看他做戲。
“這胖老虎是你的靈寵嗎?”周七郎指向呆呆的白老虎。
晏驕:“是奴隸。”
“……”你才是奴隸!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奴隸!
“哈哈哈哈!”周七郎灑脫大笑,“找個這麼胖的老虎做奴隸你也不怕辛苦。對了,剛剛看你們從酒樓出來,被那人打擾了還沒吃上飯吧,走走走,我請你們吃好酒好菜去。”
他帶着晏驕再度進了酒樓。白老虎餓到能啃兩頭牛了,不跟他客氣,見菜一上桌就吭哧吭哧狼吞虎咽。他一邊吃,聽周七郎拉着晏驕聊天。
這人也真是錢多得沒處花,一聽到晏驕身上沒錢,還大方地招來店小二說給他墊付房錢。
裝什麼闊綽呢,哼。
它啃着手裡的雞爪,心裡不屑想。
啃到一半突然停住。等等,該不會……晏驕說的那個請他們吃飯的冤大頭,就是這人吧!
*
吃完飯,白老虎跟着晏驕進了樓上的房間。一關門它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個什麼周七郎會出手幫我們?”
晏驕摘下面具,露出那張昳麗冷色的臉。他坐到桌前,從袖中取出那隻萬面妖面具。
白老虎湊上去重複逼問:“你知道是不是!”
“滾出去。”
“你又讓我滾,我問個問題都不行啊?”
晏驕冷冷看他。
白老虎嗫嚅嘴唇,蓮火血契又開始作祟了,一旦它生出想要違抗晏驕的心思,肚子就會變得又熱又脹。
“知道了,出去就出去!”它憤憤不平蹿出去,後腿大力踹上門。
屋内重歸甯靜。
晏驕伸手,指尖摸在面具凹凸不平的外殼上。
他确實提前知道酒樓裡會發生的事。
十五年前夢見的一切,不僅讓他知道了自己會如何慘死,也讓他知道了周璟是怎麼踩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渡劫飛升的頂點。
按照夢中發生的軌迹,周璟将會在酒樓裡遇見的他的第一位同盟好友,李江瀾。
【李江瀾行俠仗義,抓住了偷竊世家少爺錢袋的小偷,與周璟一見如故。】
這是夢中原本該發生的事。
但他稍微做了點手腳,讓白老虎在李江瀾的茶裡下了瀉藥,也就是之前在茶攤上發生的事。于是代替李江瀾,在酒樓裡行俠仗義的,成了他“李群玉”。
現在,他離真正的李群玉隻差一張臉。
隻要戴上萬面妖面具,這個世間,就再也不會有“晏驕”的存在了。
關于這張萬面妖面具,其實有一點店家不知。
戴上面具後,本人可以幻化出千張萬張臉孔,卻唯獨無法變幻出自己原本的臉,而且将再也摘不下來。除非死的那一刻,面具沒了宿主靈力散盡,才會顯現出本人原本的相貌。
他想過其他方法,但首陽宗高手如雲,任何方法都有可能會被認出來。
他不能賭。
一旦身份暴露,以他現在的靈根盡廢的情況,要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周璟背後的勢力。
修仙界裡,恨他的人數不勝數。
他要進入首陽宗内,最大的仇人不是周璟,而是那個人——他的“好師尊”。
指尖撫過面具的輪廓邊緣,晏驕深呼吸一口氣,對準銅鏡将面具戴上。細密的痛感傳過全身,晏驕握緊手,手腕處逐漸顯現出一點紅痣,是戴上萬面妖面具後才會有的印記。
等再推開門出來時,晏驕已經變成了“李群玉”的臉。
說不上昳麗,隻能說清秀,但那雙眼睛洞隐燭微,好似漆星,白老虎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晏驕。除了豔鬼,哪個人還能有這種看誰都跟看畜生一樣的目光。
“你真戴上了,不怕死啊?不是說這面具戴上就再也摘不下來了嗎?”
“黃泉裡爬出來的鬼,你問我怕死?”
白老虎一怔,沒想到豔鬼戴上面具後連聲線都有些變了,聽起來比之前柔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