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站在艾瑪的衣櫃前，舉起一件亮藍色的毛衣，“這件怎麼樣？”

艾瑪坐在床上，皺着眉頭說：“不，我前幾天就穿過那件衣服了。”

克萊爾抑制住自己，伸手到衣櫃裡，說實話，這孩子太挑剔了，天哪，随便穿點什麼吧。你都六歲了，誰在乎你穿什麼啊？

艾瑪從浴缸裡出來時，身上有些褶皺，臉蛋紅撲撲的，最重要的是，她洗得幹幹淨淨。她不用别人提醒就自己刷了牙，還讓克萊爾幫她把濕漉漉的頭發梳順了。

然後到了講故事的時間，當艾瑪蜷縮在她身邊坐在床上時，這還可以忍受，但已經夠了，利維在哪裡？

克萊爾連看都沒看就拿出了下一件襯衫，“這件怎麼樣——”

“是的，就是那件。”艾瑪在膝蓋上跳來跳去，“我想穿那件，黃色是布萊恩最喜歡的顔色。”

謝謝你，上帝，謝謝你，布萊恩，不管你是誰，“太好了，選黃色吧。”

“布萊恩是我的男朋友，”艾瑪一邊鑽進被窩一邊說，“我們準備結婚。”

克萊爾擡了擡眉毛，把艾瑪梳妝台上的襯衫、襪子、牛仔褲和鞋子放好，“你不覺得你們有點太年輕了嗎？”

“我們現在不會結婚的，當我們長大後。”

“啊，好吧，給我寫封信，也許我會來參加婚禮。”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參加，當你和爸爸結婚時，我可以做花童。”

空氣從克萊爾的肺中湧出，她試圖吸一口氣，但她的胸部太緊了，“利維和我不會結婚的。”

“你必須和爸爸結婚，這樣你才能成為我的媽媽。”

媽媽。

我的天啊。

克萊爾的膝蓋癱軟了，她滑到了床邊，“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覺得你爸爸和我……我們會……”

“我看見你們在接吻。”

她的心髒在胸腔裡重重地跳動着，那個吻……嗯，她不确定那是什麼，但肯定不是求婚。

“呃，你知道，隻是因為我吻了利維——你的爸爸……并不意味着……這不是……他是在幫我把眼裡的東西弄出來。”

“不，他沒有，他吻了你，我看到了。”

“所以我們接吻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時候男人和女人……成熟的男人和女人……我的意思是……”她不想和這個孩子讨論這些，“聽着，有時候接吻就是接吻。”

艾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當你嫁給爸爸時，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你可以做我的媽媽，然後你可以給我一個弟弟或妹妹。”

噢，我的天啊。

艾瑪顯然沒有意識到克萊爾的心髒病發作，繼續說道：“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和爸爸睡在一起。海莉說，當她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時，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這就是寶寶是怎麼生出來的。”

海莉那孩子知道很多信息，不是嗎？

“嘿，等等，慢一點。”克萊爾試圖吞咽，但她的嘴太幹了，“我不會嫁給利維，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媽媽。”

她絕不會這樣對待一個可憐的孩子，她會成為一個糟糕的母親。

艾瑪需要的是另一個像她母親一樣的人，一個甜蜜的人，一個利維可以愛上的人，一個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一個他自豪地與他分享生活的人。

不是像她這樣的人。

“你不喜歡我。”艾瑪說，她的下唇顫抖着，她的大眼睛充滿了淚水。

别哭，求你了，别哭，“我可沒這麼說。”好吧，這話聽起來有點刺耳，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我當然喜歡你。”

“真的嗎？”

克萊爾點了點頭，驚訝地意識到這是真的，她确實喜歡艾瑪，但這并不意味着她想成為她的繼母。

“真的。但你不希望我成為你的……成為你的母親，”她努力抑制着爬上脊背的恐慌感，“我可能會是個很糟糕的母親。”

艾瑪歪了歪頭，她的眼睛奇迹般地沒有流淚，“我喜歡你。”

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做飯，我讨厭打掃衛生，也不喜歡給别人洗衣服。”

“你不必這麼做，爸爸讓克勞利太太來打掃，衣服有洗衣機。”

“我對孩子一無所知。”這話不假，她對孩子唯一了解的是，他們很小，身上有股怪味，而且需要很多關注，“我沒有足夠的耐心做母親，我不會講童話故事，也不會唱兒歌。”

艾瑪歎了口氣，鑽進被窩，“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唱歌，你也可以幫我做餅幹。”

這個孩子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我隻知道怎麼做一種餅幹，而且……而且我會讓你吃蔬菜，我會讓你打掃自己的房間，我會讓你倒垃圾。”

“所有的媽媽都是這麼做的。”艾瑪打了個哈欠，“孩子們應該吃蔬菜，它們對我們有好處。”

這個孩子已經想清楚了，“很抱歉，但我不能成為你的媽媽。”

艾瑪半睜着雙眼看着她，微笑着說：“是的，你會的。”她的語氣如此堅定，克萊爾的心跳了一下，“現在你親吻我晚安，”艾瑪伸出手說。

克萊爾俯身親吻了艾瑪撅起的嘴唇，還沒等她直起身來，艾瑪就摟住了她的脖子，緊緊抱住她。

眼淚湧上她的眼眶，她眨了眨眼睛，盡量溫柔地從艾瑪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晚安，克萊爾，你能讓爸爸上來嗎？”

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隻能點頭，在走廊裡，她輕輕地關上艾瑪的房門，靠在門上，閉上眼睛。

她要做什麼？事情已經失控了，她用手擦了擦狂跳的心髒，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利維，他會和艾瑪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