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看安甯那丫頭……”
聞言,婦人回頭剜了說話的人一眼,男人立馬不做聲了,縮了縮脖子。
“呸,一個小丫頭片子,誰知道胡說八道了什麼進了官府。”婦人把嘴裡的瓜子殼往地上一啐,惡狠狠地說“你倒還真信了她說的話,你看她做的那些東西,莫不是被鬼纏上了身。要我說,她安安心心嫁人就好,何苦給自己搞得這麼累……”
聽着她的絮叨,男人難得沒有附和着罵兩句,隻是拿起了鋤頭就往外走。
“你做什麼去?”
“我把爛花先挖了,要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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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出門後躲着自家屋子七拐八拐,還是來到了戲園子。
“喲,三叔。”戲台子上坐着的少女正挑着盤子裡的幹果吃,看到他來也不意外,揶揄似的打招呼,“又背着三嬸出來了?”
沈老三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原本就佝偻的身軀看着更低了幾分,聽到沈安甯的話亂七八糟點了點頭,看着更拘謹了。
沈安甯懶得說他,隻道:“你的東西找出來,自己去做吧。”
說罷,她就轉頭繼續和蕭譽開始閑聊。
沈老三一家子現在在她眼裡算不得什麼特殊,她也懶得再較勁,隻要往後沒有交集倒也罷了,沈安甯心裡盤算的是花瘟的藥要怎麼推廣。
蕭譽:“對了,說起來,交完貨沒多久就該再種新花了,你那個藥什麼時候教大家配出來?”
沈安甯也在煩心這個,她揮揮手:“走一步看一步,你又要我在這裡坐鎮,又要我去配藥,我有多少個腦子同時做這麼多?”
蕭譽:“诶,這茶怎麼這麼多茶葉沫子?下次我換個好些的,都要整片兒葉子……”
“對了,”沈安甯看了看茶水桶,日日茶水都是蕭譽供着的,但他們這地方不産茶葉,縣衙也不想是放這麼多茶的地方,“你這麼多茶葉哪兒來的?”
蕭譽啐幹淨嘴裡的茶葉:“朱老闆送的。他南來北往做的茶葉生意多,品相好些的早賣出去了,就剩這些碎葉子沒人買,于是一起打包送我了。”
沈安甯品咋着這茶裡總有些其他味道,然而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隻是提議道:“你那裡有糖嗎?”
蕭譽一臉莫名其妙。
“要是有的話,明日放點糖試試,要是有冰塊就更好了。”
沈安甯大學食堂就有一個窗口賣這個的,每到夏天生意爆棚,說實話,好久沒喝,她還怪想念的。
“有的喝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蕭譽一邊怼她,一邊盤算着縣衙裡還有沒有糖來着?
他們一群糙人,平日裡渴了就喝冷水,哪裡稀得看這些?
但是沈安甯不一樣,她吃飯時會把餐具拿熱水燙一下,做點什麼都能發現新奇的東西,然後就能鑽研半天。
沈安甯從盤子裡挑了顆花生搓搓紅皮放到了嘴裡,小聲道:“說好了,每幅花畫我都要抽一成出來作為我的犒勞。”
“成,到時候我幫你把這些瞞下來,”蕭譽同樣小聲道,“你不請我吃頓飯?”
“那哪兒能呢?縣令大人給了我賺錢的活兒,我哪兒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沈安甯說着說着想起來什麼,話鋒一轉問道,“對了,那個朱老闆往來一趟大概要多久?帶回來的新種子還能趕得上種下去嗎?”
沈安甯想着多些花,到時候能做出的花樣更多,也更新奇。
如今看來,怕是種子回來了以後也趕不及,要是想放到來年,還得時時刻刻看着種子,不能讓它失活。
沈安甯愁得很,多吃了兩粒花生米,順嘴評價道:“這花生米炒的一般,沒我炒的好吃。”
蕭譽隻當她是吹牛,手指一動,翻過了一頁話本子:“挑吧你就。”
沈安甯吸了吸鼻子:“我想家了。”
在之前,花生米那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什麼味道沒有?現在隻能吃村戶自家炒的原味花生米。
“沈小娘子,你來看看!”
沈安甯的離愁思緒被打斷,一時間更悲憤了:“來了。”
蕭譽看着利落跳下台的沈安甯,鵝黃色的衣服似乎蹭到了台上的灰,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兒去了,喝茶也喝得心不在焉。
“沈小娘子,你快來看。”這人将花畫擺在沈安甯面前,花畫上的花材早已經失水蔫吧,看起來分外不好看。
沈安甯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