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棟自己想得很清楚,若是女兒不入宮,中意的公子家世頗好,他也會用兵權去求皇上賜婚。或早或晚,這兵權都要交回給皇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不能既要又要。雖然當今聖上是明君,但是出了蘭才人一事後,他亦怕有心之人拿肖家當墊腳石。蘭家一事,若非蘭大人确實才華出衆,且從始至終擁護皇上,換一個人,未必能得善終。所以,此時皇上在明面上尋了理由削他的兵權,于他來說是好事。
“你爹要當皇上的嶽丈,可不得付出點代價。”肖國棟開肖燕的玩笑。
“你不用擔心爹爹,爹爹隻是怕你會委屈。”
“爹爹,”肖燕的聲音裡有了些許哽咽,“是女兒沒用,喜歡上皇上。若不然,”
“若不然女兒不嫁人,就在家陪着爹爹可好。”
肖燕倒也不是突然興起說的這話,她确實這般想過。她自始至終都知道,以她的爹爹在軍中的威望,她不可能輕易嫁人,最好的結婚對象隻有皇上,所以當初她便想,如果不能選一個心儀的人結婚,那她倒不如誰也不嫁,這輩子就陪着爹爹。
誰曾想,會遇到驚鴻一瞥之人。
誰又曾想,那人居然會是皇上。
反正,就挺戲劇。之前是想方設法不願入宮,想在是想方設法想要入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風水輪流轉得實在太快。
肖國棟僞裝生氣,伸出手指戳肖燕額頭,“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不過,”
“我女兒的眼光就是好,一眼相中的就是大夏國最優秀的少年郎,論才華、論樣貌、論家室,誰比得過當今皇上!”
肖燕:“……”她爹這番誇獎,她竟無言反駁。
……
天色漸暗,淩筝依舊在禦書房批奏折。終于,在臨掌燈之際,她批閱完了今日的奏折。
伸出手揉按額頭,淩筝疲憊地問喜财,“肖燕的封号,太後定好了嗎?”
喜财躬身回答:“回禀皇上,太後說按照皇上心意便可,她都沒有意見。”
淩筝沉默,半晌後點頭,“也罷,朕再思量一番吧。”
望向剛點燃的燭燈,淩筝似是自語一般道:“肖大将軍倒是疼女兒得緊。”
淩筝能看出來,肖國棟是真心疼愛肖燕。
當初平定外患,淩筝選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全權将兵權放任給肖國棟,亦成就了現在令敵國聞風喪膽的肖家軍。如今外患暫平,淩筝作為一國之君,既擔心肖國棟手握兵權、功高蓋主,又委實不願做出過河拆橋令保家衛國的将軍心寒之事。于肖國棟,她一向都是格外優待的。
近年,屢屢有大臣彈劾肖國棟藐視皇恩,輕慢她這個皇上,都被她壓了下去。
如今,她收回肖國棟一半兵權,明目張膽地将手伸進肖家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肖國棟如果忠誠,兵權交還皇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且淩筝并不會幹涉他治下。若是肖國棟并無二心,淩筝的“削權”對他影響并不大。
“那便封肖大将軍的女兒為貞妃吧。”淩筝看向喜财說道。
喜财愣住,他是該應和呢還是該應和呢?
“珍之重之,表達了皇上對珍妃娘娘和肖大将軍的看重,甚好。”喜财狗腿道。
淩筝微微蹙眉,“是忠貞的貞。”
喜财愣住,“……”他想得少,話卻不小心多了些,下次一定注意。
“珍”和“貞”,讀音相同字卻不同,含意亦大相徑庭得耐人尋味。
“你覺得貞妃适合住在哪個宮殿?”淩筝問喜财,她看着喜财,又像是透過喜财在看向他的身後。
喜财的身後是燭燈影綽的陰暗。不知道為何,宮裡的人越進越多,淩筝卻越發覺得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聽到皇上的問話,喜财驚得險些跪下,今兒不知道他是哪裡入(礙)了皇上的眼。皇上問的問題,他哪裡敢作答。
“皇上折煞奴才,奴才哪裡敢定奪主子的事情。”
見喜财額頭上冒出冷汗,面上的緊張不似作假,淩筝的眉越蹙越緊,喜财哪裡都好,就是太過膽小。
她一向仁善,喜财至于吓成這樣嗎?
淩筝不悅道:“朕問你,你就回答,答錯了朕也不會怪罪你,何況,你的回答,朕亦隻是參考,并非會采納。”
喜财:“……”他不信。
前些日子,皇上罰他幹的雜活還少嗎,他又不屬魚,轉眼就忘。
見喜财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遲遲不作答,淩筝有些不耐煩,擺手道:“你出去吧。”看得她心煩。
這宮裡,各宮主子都有心腹,太後有劉嬷嬷,蘭芝有桃紅,唯獨她精挑細選的喜财,更像是吉祥物。
也罷,傻人有傻福。
淩筝望向窗外,心想,肖國棟現下樹大招風,難免不會被肖想皇權的有心之人利用,若是肖國棟“被”出事,收回一半兵權後她便能明目張膽的護他。
若肖國棟真的有了二心,即便再可惜,肖家軍也隻能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