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跟範立揚聊起了些以前他爸在部隊的事,又說起了王珩宇,又從王珩宇聊到了江甯的個人問題。
再加上這會江甯其實有點微醺,所以表現的情緒并不是很高。
王珩宇以為他是心情不好,便沒說那些沉重的話題,反而問江甯範立揚說他什麼了。
江甯想起席間範立揚對王珩宇的形容詞——兔崽子,皮猴兒,少爺,祖宗……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但聽語氣,範立揚應該很喜歡王珩宇。
江甯背靠在身後的沙發上,一手搭在桌上拿着酒,一手撐着地面,轉頭看他,“你能跟我說說以前你部隊的事嘛?聽範叔說的,還挺感興趣。”
江甯問着,又覺得可能有點冒昧,“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我就随口說說。”
“方便,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江甯樂意聽,王珩宇自然也樂意講。
雖然有些涉及任務問題不能說得很清楚,但王珩宇還是挑着能說的跟他說了不少。
他本身就是個話多的性子,又是講他熟悉的領域,瞬間口若懸河起來。
“範叔肯定說我不少壞話吧?那我以前剛當兵的時候就一毛頭小子,年紀又不大,簡直就是隊伍裡的頭号刺兒頭,估計他看我也是頭疼的很。雖然平常對我們是真兇,半夜喊起來拉練那也是常有的事,但他人也是真好。”
“可惜,我們那屆新兵帶完他就轉業了,走的時候我們在天上訓練,都沒來得及送他,等落地,他人都已經到火車站了。當時還遺憾了很久,後來聽說他到了民航。之後因為也沒機會再見,今天機場見到還挺意外的。”
江甯附和着點頭,“嗯,他确實說了你是刺兒頭。”
王珩宇皺了皺鼻子,語調都高了兩分,“我就知道!”
江甯見他那跳腳的模樣,笑了笑沒說話。
王珩宇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江甯問他是不是真的去過軍演跟航展,剛剛範立揚提起這事,江甯還挺驚訝的。
王珩宇一臉驕傲,“那可不,我可是長機!”
說到這個,王珩宇不由想起前些時候讓他耿耿于懷那事,不禁控訴道:“當初為了參展,簡直是沒日沒夜的訓練,我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操縱飛機完成演習流程。所以那天你知道聽到你說我圈轉的不夠圓,我得有多氣!簡直是在侮辱我的職業生涯!”
江甯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随口一句能讓王珩宇反應這麼大,無奈笑了笑,伸手拿着啤酒罐子湊過去碰了碰他的,易拉罐的碰撞聲并不響,但江甯的笑聲卻鑽進了王珩宇心裡,在他沒回過神的時候,在他心髒的每一個角落裡,炸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
五彩缤紛,絢麗奪目。
隻聽江甯笑道:“我的錯,給王機長賠罪了!”
王珩宇回過神,神色有些尴尬地别開目光,“咳……勉強原諒你了!”
江甯看着他笑起來,臉上的清冷感柔和了不少。許是因為喝了酒,他話有點多,開口又問:“那你有去參加過什麼護航任務嗎?比如什麼撤僑,或者海軍巡航之類的?”
王珩宇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變化,擡手喝了口酒點頭,“撤僑沒去過,咱們國家也沒幾次撤僑活動,輪不上我。海軍巡航的時候……”
江甯像是來了興緻,坐正了一副乖巧認真的模樣聽他講。
“……要不是領導放話别太過分,高低我得給他炫兩手。”
江甯看着王珩宇說起以前部隊服役時候的事,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一樣,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表情,是難得的放松神态,“難怪範叔說你皮猴兒!”
王珩宇不服氣,“那是兩碼事兒!”
江甯點頭,倒是沒反駁。
“那你後來轉民航之後呢?有沒有很不适應?”
王珩宇抿唇思索了一下,“還行吧,剛開始确實有點不太習慣,畢竟很多操作流程跟部隊裡不太一樣,但我這人适應能力還是挺好的。”
空軍和民航,一個為國,一個為民,責任不同,但都一樣很重要。
氣氛沉默了一會,但也隻是片刻,王珩宇轉而又給他說起了自己轉民航以後的趣事兒。
“有一次在那個巡航高度,那會我還是副駕駛,機長出去了,就我一個人在駕駛艙裡,開了自動駕駛嘛,其實挺無聊的。同一個波道裡我就聽見有倆貨機機長在那聊天,那時候好像是年底吧,倆人在那聊年終獎!衆所周知,全世界隻有貨運公司發的起年終獎。他倆其中有一個是外國航空的,所以全程英文,聊得可起勁了。後來區調管制勒令他們不許再占用頻道唠閑嗑,才終于算完。”
“還有一次,也是巡航高度,本來因為有颠簸,我準備跟區調要高度的。結果區調特别嚴肅的回我說讓我保持當前高度,而且強調了兩遍,我還尋思什麼事呢,結果沒一會我就聽到那個殲20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呼嘯而過。”
“我從高中畢業進部隊一直到轉業退伍,那麼多年,我們指導員對我們的要求就是,要做到人機合一。所以,那聲音就跟印在我腦子裡一樣,我一耳朵就聽出來了!然後區調說空軍訓練臨時占用高空航線,等他們過去就可以給我上高度了。”
王珩宇說着歎了口氣,有些遺憾,“我當時看駕駛艙外那幾道長長的尾迹在我頭頂劃過,其實挺羨慕的……”
江甯看着他侃侃而談,他在那說的起勁,江甯就安安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一兩句。他看得出來,比起民航客機,王珩宇心裡還是更想開他的殲20。江甯其實很想問問他,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要轉業?
但最後斟酌過後,他還是沒開這個口,畢竟是他的私事,以他們目前的關系似乎也沒到什麼都能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