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妤手下的武士大多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是她的私兵,原本準備留作天災降臨時的防身儲備。如今用在這件事上,倒也算是人盡其才。
柳妤特意提早了三個時辰,在夜裡就摸黑進了叢林。
萬籁俱寂,偶爾吹來的夜風讓樹枝沙沙作響,不知是為來人助威還是低沉的警告。
幾十名武士在林間分頭搜索,确認沒有什麼危險後,隐匿在了樹叢之中。
午時,謝安白率領一隊侍衛到了小院附近。
謝安白沒有着急露面,而是遠遠觀察了一下小院的動靜。
小院的門虛掩着,似乎已經有人在裡面等她,周遭的樹林裡很安靜,連鳥啼蟲鳴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謝安白打了個手勢,示意三分之一的侍衛悄悄摸進樹林,另三分之一的人尋些遮蔽物隐匿在小院附近,其餘的人随她往小院的方向走。
越靠近小院,謝安白越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心裡難以自抑地起了忐忑。
謝安白曾在沒有意識到時踏進圈套,也曾給其他人布下圈套,但從來沒有過在識破圈套後,還要義無反顧地踏入,以身為餌,誘敵而出。從古至今,将計就計有時會有奇效,有時則是作繭自縛。
一行人蹑手蹑腳地向小院摸過去,附耳貼在牆上,觀察着裡面的動靜。
靜谧無聲。
“頭兒,進去嗎?”在牆根下站了一炷香的時間,院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隻是一個空院,手下一名侍衛有些按耐不住地問了一句。
謝安白伸出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則依然全神貫注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她不确定會不會是曾遭遇過的那一夥人,但那夥人狡猾陰狠,謝安白不得不慎之又慎。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謝安白依舊沒有任何指示,手下的幾名侍衛忍不住動了一下。
看來這赫赫有名的皇家左右衛,紀律性也就這麼回事。謝安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伸手制止了他們的小動作。
相比于這些沉不住氣的左右衛,院中的人似乎有用不完的耐性。
謝安白示意衆人分散開,自己則站在了虛掩着的院門口,将門推開了幾寸。
意料之中的箭并沒有射來。
不要我的命?
謝安白用力将院門推開,隐在牆下向内望去。
“是祁天中郎将嗎?”院中傳出一個低沉的女聲。
“正是在下。”謝安白定定神,聲調揚了幾分,“敢問閣下是?”
幾名侍衛輕手輕腳地上了屋頂。
“我不過是仰慕中郎将的一個無名江湖之輩,不值一提。”
依舊是不見其人隻聞其聲。
“我也不過是略懂些拳腳功夫,并非什麼武林高手,承蒙閣下厚愛。”謝安白一句不落地接話,眼睛掃視整間小院,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閣下可願露面切磋一二?”謝安白實在不想和隐身人一直糾纏下去,若非為了奚芫的下落,這種莫名其妙的信她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話音剛落,一人從房中飛身而出,落在了小院正中。
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謝安白心跳加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相貌清秀,氣場凜然,手執雙刃劍,正是她铤而走險刺殺陳浠那日壞她好事之人。
辰站在小院正中,沖着謝安白微微一笑,全然不像當日殺氣騰騰的模樣。
謝安白記得,此人輕功極佳,刀法甚高,若真打起來,她未必能占什麼便宜。
但事已至此,逃肯定是不可能的,況且眼前人手上大概有奚芫的線索。
謝安白鎮定自若地朝着辰走了幾步,在離她一尺遠的地方站定,抱拳行了個江湖禮。
辰不動聲色地回了禮。
謝安白做了個“請”的手勢,銀劍緩緩出鞘。
屋頂的侍衛朝牆外的侍衛打了個信号,示意院中的戰鬥一觸即發。
謝安白用餘光警惕地掃視周圍的環境,防備可能從四面八方飛來的暗箭,或是突然從房中躍出的不知來路的敵人。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眼前人仿佛真的隻是想與她切磋一般,揮劍飛身而來。
如此動作,反而讓謝安白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