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程簡躲閃不及,被撞個正着。
不是吧,這女鬼,嘴裡喊着臭劍修,招卻是沖她來的,典型的欺軟怕硬啊。
下一瞬,程簡眼前被黑暗籠罩。
無垠的黑暗懸浮着無數光影,似被碾碎的星辰,密密麻麻,宛若一條銀河。在那底下是蛛絲一般延展出去的白線。這些白線流淌着金色的光點,閃閃爍爍。
很快整個空間沉寂,在程簡眼中展露出所有。
星辰、銀河、白線、金光,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是一道類似與古老符文的圖騰。
圖騰最中央,白線中央,金光彙聚之處,是一隻閃着金芒的鈴铛。
叮——
似深山鳥鳴,寒露墜落古潭,遠方的僧人執手誦經,悠揚古樸的聲響穿越塵世喧嚣,在耳畔滌蕩。
程簡腦海中的雜念頓消,墨色眼眸裡盛着一片清明。
女鬼蠱惑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可願奉上你的軀體?”
程簡:“不願。”
女鬼:“……”
她的聲音變得急切:“你不願也得願!”
這時,原本悠揚的鈴铛聲變得激烈急促,上面逐漸冒出一段與黑霧糾纏的金光。
它們在程簡眼前迅速流淌,像是書寫着神秘的符文,最終在空中定格。
程簡是看不懂符文,卻不知為何竟能知曉上面的意思。
【以汝之願,祈天之命】
程簡:讓她許個願?
如果不是女鬼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催促,程簡定會覺得這是個天降的餡餅,就像仙俠文套路裡,撿到塊玉佩裡面就有個白胡子老爺爺教仙法。
現下她明白,無論許什麼願,都是以她這副身軀作為代價。
女鬼再次催促:“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若再不說,接下來等待你的就是魂飛魄散!”
不許也不行?
程簡:“什麼願望都可以?”
女鬼興奮:“自然,你放心,無論是什麼,這聖天佛鈴都會滿足。這也算我在你臨死之前送的一份大禮了。”
程簡:……我謝謝你啊!
不過,這鈴铛叫聖天佛鈴,這很不符合女鬼的氣質啊。
遲疑間,程簡渾身上下真的感覺到一絲絲灼燒的燙意,是連着靈魂都在發疼的感覺。
害怕再不許願真要魂飛魄散了,程簡連忙雙手交握,虔誠閉眼,進行着類似一年一度的許願儀式。
她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我,程簡,祈一道護身符,保我健康快樂,長命百歲。”
話音一落,金光大盛,溫暖自聖天佛鈴而來,自頭頂流淌而下,一股暖流包括她的全身。
與此同時,女鬼發出凄厲的鬼叫聲:“不,這個不可以——”
程簡:早說啊,她都說習慣了,一時間想不到其他的。
程簡額頭有一道金光消弭,周身鬼聲不再。
她昏昏糊糊雙眼發沉,就要暈死之際,卻見長劍來勢洶洶,劃破黑暗。
天光乍亮,天地變色。
整個空間仿佛都被扭曲撕裂。
病房白牆不在,目之所及,溪水河畔,綠草如茵。空氣裡常年彌漫的消毒水味被泥土的芳香所取代。
程簡顧不得頭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距離她五米開外的地方。
長劍的主人執劍而立,如果說方才那女鬼美豔到炫目,那麼眼前的男子就像是冰山之巅的雪蓮。
葳然不動的身上是霜白如雪的衣袍,眉眼淡漠,凝着寒意,如冰刃雕刻的臉龐上沒有表情,卻讓程簡覺得他這張臉上寫滿不耐。
他盯着剛收回來的長劍,好像有些不滿殘留在上面的一絲黑霧。
程簡:“這是?”
給她幹哪來了?女鬼呢,死了嗎?
對方瞥了她一眼。
那股窒息感又上來了。
這眼神,自上而下,好似看了,又仿佛沒看她,總結出來就像是在看什麼垃圾。
什麼鬼?
男人的目光在她額頭停頓了一瞬,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很快移開眼去,把手裡的劍也一并扔了出去。
不理她,好冷漠啊。
不過她好喜歡,不是她有受虐不要臉傾向,而是她想到了自己養了許久的一隻貓。
誰懂啊,她那隻高傲冷漠,氣質超絕的緬因貓。
下一刻,程簡瞪大眼,她注意到那柄被丢棄在草地裡的劍突然豎了起來,追在男人身後蹦蹦跳跳。
“洗。”男人頭也不回道。
‘活蹦亂跳’的劍停住了,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一個調頭就朝程簡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
劍光一閃,程簡身後的溪水起了巨大的水花,閃躲不及的她頓時被淋了個透心涼。
離了個大譜!
程簡扭頭要怒罵,卻瞥見了水中倒影。
她愣了愣。
這女子一身寬袍白裙,雖然沾染了不少泥土,領口滴了血漬。但看起來質地不錯,很飄逸,在地上摩擦半天都沒有破的料子。
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程簡撥開遮擋額頭的長發。
我去,這張臉,她熟啊!
是她自己啊,好漂亮!不再是蒼白憔悴,而是面容白皙,白裡透着那個紅。原來元氣滿滿的自己長這麼漂亮!
老天爺,是她許的願直達天聽了嗎?
還沒欣賞夠,水中倒影就暈開了。
是那把劍!
它在水裡高速旋轉,攪起河水渾濁,一道水柱沖天而起。
這回程簡學乖了,剛要拔腿就跑,她的雙腳卻突然跟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水柱回落,巨大水花撲面而來,沖得她頭暈腦脹。與此同時無數畫面在她眼前走馬觀花。
一段段不屬于她的記憶湧入,程簡捧着腦袋,像是要爆炸了。
‘噗通’一聲,她人一頭栽進了水中,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