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這身裝扮,行事果然方便許多。裴永昭回頭望了望,他将沈雲漪安置在了距離此地不遠的一處山洞裡,那山洞外面用石塊樹枝作掩飾,應該是輕易難發現的。
黑洞洞的大營,仿佛噬人的野獸,迫不及待地等着裴永昭入口。
按照沈雲漪之前的推斷,此事牽扯甚廣,長公主應該還未回京,如今仍在營中休整的幾率較大。而她身份尊貴,她住的營帳必然與中軍大帳毗鄰。
而裴永昭此行,不僅要救出青黛,還要找到另外一樣重要的證物,那東西是能夠證明舒郡王之案枉判的重要證據之一,它如今在長公主手上。東西如此重要,長公主必然随身攜帶。
提供這條線索也是沈雲漪讓裴永昭救青黛的交換條件。
冷泉山下這座大營是臨時匆匆搭建,與邊關正式行軍打仗的兵營不能相比,不說營門少了許多,就是兵營周圍的甕城也未建幾個,隻在周圍淺挖了幾道壕溝,設了栅欄。不過也按規矩設了中軍帳,周圍一排排簇擁中軍大帳搭建的則是士兵營帳。
營帳之間留有通道,是為了方便士兵通行也是為了發生緊急情況時能迅速作出反應。
裴永昭側身站在暗影處,再次避過一隊巡邏士兵。随即他颔首低眉,快速朝着中軍大帳走去。剛剛他匆匆查探過幾個帳篷,裡面都沒有他要找的人。
待那群人走遠,裴永昭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剛才他便覺得哪裡不對勁。之前隻顧着找人,并沒有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身上穿的甲胄與剛剛幾隊巡邏士兵身上穿的甲胄都不像是五城兵馬司番役穿的。
這全套的制式甲胄,倒是有些像護衛營的禁軍穿的。這些東西裴永昭原先也不懂,還是前些日子在寒山寺養傷時,無聊時翻閱寺内藏書閣的當朝雜學書籍了解到的,也是現學現賣。
按理說長公主遇刺,應該先是五城兵馬司出動,若是情況複雜才會出動護衛營。看來此次情況确實複雜,就是不知除了他們還有什麼人牽扯其中。
聽說這位慶陽長公主在先皇在世時并不受寵,她母妃文太嫔的位份不高,她的容貌才學都不出挑。
不過也是她造化好,如今的崇曆皇帝年幼時曾與其一同養在文太嫔宮中,兩人有一同長大的兄妹情誼,崇曆皇帝登基後,對她便比對其他幾位公主多了幾分優待。
其他公主不是被送去番邦和親,便是未到成年便已夭折。崇曆皇帝命人在京中建造了公主府,又親自為其挑選驸馬,不過命運弄人,經曆接連喪夫喪子,慶陽長公主便整日禮佛,低調行事。倒不像是可以調動護衛營的模樣。
若是那樣,他身上的甲胄又如何解釋?像一團亂麻,越是拆解越亂。
想到這,裴永昭歎了口氣。沒想到還是被卷進風波裡,沈雲漪說的沒錯。他的身份特殊,他父王母後又死的蹊跷,若是想過安穩日子,便要有足夠的實力。
沿着營帳小道越往中間走,值守的士兵人數漸漸增多。待看到中軍大帳時,裴永昭不敢再貿然往前走。恰好此時一名年輕侍女從中軍大帳旁邊的白色營帳内出來,踅摸了下四周,随意指了幾人進帳,裴永昭正欲轉身另尋藏身處,也被叫住。
“還有你,也進來?”
“是”
“……是”
學着其他人的模樣,将手中的兵器在營帳外安置好,裴永昭斂眉垂首地跟在其他幾人後面進了營帳。
剛進營帳,一股子熱騰騰酒氣混雜着股子奇異味道撲面而來。裴永昭輕輕皺了皺鼻子,看見其他人并無異樣,他也繼續裝作如常地跟着往裡走。
正對着營帳的是座繪着山水的屏風,此時屏風後傳來衣料的摩擦聲與斷斷續續的女人輕笑聲。
侍女領着他們直接繞過屏風,走到屏風後面的白色帷帳外,地上已經躺着幾名衣衫不整的年輕男子,俱是眼球微突圓睜,嘴唇青紫的樣子,下巴上還有未幹的血痕。
看他們那個樣子,已經沒有半點活人氣息。
就在此時,白色帷帳内的床榻上傳來男人急促的喘息聲,空氣中那股奇異的味道逐漸變得濃郁起來。
“将他們搬走”侍女旁若無人的指揮着裴永昭幾人,處理地上的屍體。
“是”
“是”
“……是”
其他幾人也像是幹慣了這活計的,并沒有多嘴,眼睛自進來後也未曾亂飄一眼。他們兩人一組,一人擡頭,一人擡腳。很快,地上便被收拾幹淨。
“等等,還有這個”帷帳内傳來女聲,那侍女看了眼隻有裴永昭跟另外一名士兵手上閑着,便示意他們兩人跟過來。
帷帳被掀開,那股味道更加濃郁。雖然裴永昭沒有吃過豬肉,但是也見過豬跑,這股味道正是男女事後才會有的。
精美的雕花木床上,一衣衫清涼的中年美婦正眼神微眯,半靠在床頭的錦緞靠枕上,陀紅色的臉上,一副餍足的表情。床邊還躺着一名臉色蒼白,此時已經陷入昏迷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