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體,據村長上前辨認後,确定正是張石匠一家。
“哎,造孽啊!”村長轉過身去,捂着臉歎息道。
裴永昭回頭看了眼與他一同前來的兩名仆從,他們臉上也都是驚疑不定的模樣,好像事先并不知道此事的模樣。
蹲下仔細查看了一番屍體,看上去應該是剛剛遇害不久。裴永昭站起身環顧了下這所院子。并沒有看到那尊觀音像的蹤影,裴永昭站起身問道:“村長可知那觀音像放在何處?”
可能沒想到裴永昭看到這滿院的屍體,還能淡定的問他觀音雕像在何處,村長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回道:“呃……在西屋裡,您請随我來。”
可能是為了随時存放雕像方便,張石匠家的房梁比村裡其他人家要架的更高些,每間房屋的房門也要開的更大些。
推門進屋,村長指着西屋空地中間被用紅色綢布蒙着,九尺高的雕像道:“大人,這便是侯爺要的那尊觀音像。”
他說着,裴永昭上前将綢布揭下。
正準備繼續介紹的村長啞然怔住。
這綢布後面哪裡有什麼觀音雕像,分明是個空的木頭架子。
村長看裴永昭疑惑的目光向他投來,頓時慌了。“小……小人也不知啊。”真是活見鬼了,今日傍晚他來張石匠家時,明明來西屋看了。九尺高的觀音像就立在這裡,怎麼如今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今日天色已晚,又遭逢此變,大人不若去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說?”從西屋出來,村長看向裴永昭試探着說道。
“也好”思索片刻,裴永昭認可的點了點頭。
“公子,那這些……”随裴永昭來的兩人指着院子裡的一地血腥,問詢道。
皺眉重新環視四周,裴永昭不顧兩人滿臉的抗拒之色,安排道:“你們兩人今夜暫時守在這裡,一切等明日官府來人再說。”
原本的計劃是連夜趕路押送雕像回縣城,在縣城歇腳一晚後,第二日一早啟程回遷州城。可是如今人不明不白的死了,雕像也不翼而飛,隻能暫時去村長家暫住一宿,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說。
村長家坐落在村子中央的位置,是青磚瓦房。
這村子不小,但田地不多,應該也不是什麼富裕的村子,這一路走過來,村中其他人家鮮有蓋磚瓦房的。
“老婆子,快把飯菜拿過來。”
村長熱情的招呼裴永昭來到堂屋的炕上坐下,炕桌上已經擺上茶,雖然被稱為茶葉,但也隻能聞到寡淡的茶味,粗瓷茶杯上零星飄着幾根茶葉棒。裴永昭接過村長遞過來的茶,試探着問道:“觀音像是剛剛完工?”
村長聞言,也盤腿坐在炕上,端起一杯熱茶喝了口,長長的舒了口氣才點點頭道:“是啊大人,昨日剛完工,完工的時候我還在一旁看着。”張石匠的手藝真的沒得說,别說是固安縣,就是放眼整個遷州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像他手藝這般好的。那觀音菩薩雕刻的,像是活過來一般。村長媳婦見了,當場便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說着,村長媳婦帶着兒媳将飯菜端了上來。
桌上有炖雞,白面馍,還有幾道清炒小菜,都是山裡的野味。“鄉野之地沒什麼好吃的,大人湊活吃點,湊活吃點……”村長招呼裴永昭動筷子。
莊戶人家的雞都是養來下蛋的,輕易哪舍得殺來吃,村長媳婦心疼的看着桌上的雞,但是想起老伴的叮囑,還是笑着拉着兒媳婦出了屋。
“娘,今日可是殺了兩隻雞,兩隻雞啊,咱們尋常過年都才殺一隻。而且咱們也沒撈着吃上一口。”兒媳王氏肉疼的不停往堂屋裡瞅,被村長媳婦拉着去了竈房。
“你爹說了,舍不得兔子套不着狼,若是得了這州城來的大人們賞識,往後這雞啊,你一天一隻咱們都吃得起。”
村長媳婦說着,掀開鍋蓋,拿出一個碗,碗裡面是大塊的雞肉,上面蓋着兩個白面馍。
“謝謝娘!”王氏欣喜的接過,結果婆母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她喪下了臉。
“這可不是給你吃的,是給俺兒吃的,他一直忙活到現在,怕是一口水也沒來得及喝。快,給他送了去。”
可能是今日奔波勞累,裴永昭用完晚飯,便覺得困乏的很,對面的村長還在滔滔不絕的給他講述雕刻那尊雕像的壽山石是如何從山上運下,以及張石匠雕刻的過程如何艱難,他已經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