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時,還是春寒料峭,如今已是草長莺飛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兩人的馬在距離城門口還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下,如今時辰尚早,進城的多是些周圍村莊的農戶,進城賣些自家種的小菜,養的雞鴨等。
“叔,您真不欲與我一同進城?”裴永昭轉頭看向一旁的魏叔,再次确認。
“我不便在京中露臉,進城之後我會在暗處助你,你自己行事要多加小心。”魏叔看着不遠處城門口的門卒,囑咐一旁的裴永昭道。
“好。”既然魏叔沒有明說,裴永昭也不便多問。魏叔既然答應在暗處助他,那他就做好他該做的。
京畿重地,進城出城都要接受查驗。
裴永昭牽着馬,身後背着弓箭,吸引了門卒的注意。便多翻看了他的行李一會兒,并沒有翻出什麼來,便放裴永昭進了城。
待裴永昭進城後,那名剛剛檢驗過他的門卒突然向一旁的另一名門卒說了些什麼,腳步急促的也進了城。
再次走在燈市街上,裴永昭看着周圍來往熱鬧的人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慢慢适應了這個世界。
進城之後,來不及做其他,他便疾步往通政司去。外祖父在他臨行之前囑咐過,所有要呈給皇上的奏折,都需要先交到通政司。通政司對奏折進行初步審查和分類後,再将奏折轉交給相關的衙門進行進一步核驗,才能呈到皇上的禦案前。
通政司有名曹姓小吏與外祖父相識多年,若是能将奏折直接遞到他手裡,想必後續之事會簡單許多。
好在門口的守衛通傳後,裴永昭在通政司内見到了外祖父口中之人。
時間緊迫,裴永昭向其說明大緻情況。“這是老慶北侯蔣崇嶽的奏本,勞煩大人了。”
那名小吏态度倒是極好,接過奏本後答應盡快核驗上報。這件大事辦完,裴永昭也總算暫時松了口氣。已經過了晌午,他在路邊的小攤上吃了碗面。
吃完面,他牽着馬,想起自己當初被擄走,想必大伯父一直挂心,如今回京了,該去大伯父那裡報個平安。
此時伯父家門口的地上,還散落着鞭炮的碎屑,門口顯眼的地方懸着紅布條。
今日是好日子,裴府雙喜臨門,一喜是賀裴禛壽長子喜添一子,二喜是賀裴禛壽在獵場上獲聖上賞識,被提拔為二等侍衛。已經過了晌午,宴席也已經散了,門房在門口招呼着送客。
裴永昭往裡張望了幾眼,被門房注意到,待看清楚來人是裴永昭後,門房欣喜地上前給裴永昭拱手行禮“您是三公子?您可回來了!”
“哎——等等!”不待裴永昭反應,他已經轉身往府内跑去。
“老爺,夫人,三公子回來了!”門房是個憨厚老實的中年人,他謹遵裴禛壽吩咐,知道男主子這些日子為了三公子失蹤之事憂心,如今人回來了,門房也跟着高興起來。
之前因為裴永昭失蹤,裴禛壽動用了手上為數不多的人脈關系,找也找了,查也查了,卻依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想到裴永昭今日竟自己回來了,裴禛壽聽到門房通報的消息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疾步像大門處走去。今日他高興便多飲了幾杯,走快了腳下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昭兒!”看見裴永昭略顯局促的牽着馬站在門口,裴禛壽幾步上前扶住其肩膀,或許是飲酒了的緣故,他竟嗚咽一聲,紅了眼眶。“你這小子,這麼多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急死大伯父了!”
看到裴禛壽真情流露不似作假,裴永昭也感覺心中一股暖流淌過,面容舒展開。“讓大伯父挂心了。”這些日子的事情,還不能都跟裴禛壽說,裴永昭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平安回來便好,平安回來便好,咱們就回家慢慢說。”說着,裴禛壽便拉着裴永昭往家裡走去。
“三公子,您把缰繩給小的吧,小的會把您的馬照顧好的。”門房極有眼色的上前從裴永昭手中接過缰繩,“三公子這馬渾身皮毛油亮,真是神駿。”
聽到門房恭維的話,裴禛壽才發現裴永昭周身的氣質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了。那雙眼睛好像愈加明亮有神,身量也挺拔了許多,整個人哪裡還有先前纨绔公子的半點模樣。
“都來看看,是誰回來了!”裴禛壽确實喝多了,平時他穩重自持,在小輩面前從來都不苟言笑。今日在裴永昭面前紅了眼眶,現在在裴永誠等人面前又因侄兒回來開懷大笑。好在客人都走了,現在都是家裡人。
“行了,回來便回來了,你也是在禦前當差的,如此不穩重,也不怕兒女下人們看見笑話。”劉氏懷中還抱着大孫子,看着自己夫君因為裴永昭回來便高興至此,面上露出不悅。
劉氏一直不待見他,裴永昭也知曉,并未因為她的态度氣惱,反而恭敬的喊了句大伯娘。
“三哥,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兒了?”小妹裴華姝好奇的湊上前,旁人都說她三哥大概是死在外面了。就連她娘也私底下說過幾次,被她爹碰見後訓斥過幾次,便沒敢再提。她卻是不信三哥能輕易死了的。
聽到裴華姝的話,裴永誠、裴永常、小劉氏也都看向裴永昭。畢竟他這次是個大活人在京中最熱鬧的街市失蹤,旁人也都想聽聽事情的原委。
裴永昭見此,便掐頭去尾的将整件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你說你醒來時,人已經在遷州?”裴禛壽坐在桌旁喝着解酒茶,此時酒已經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