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青青端煮好的藥湯來到東屋時，一老一少正在床邊。

坐在床邊的董修羽，一手拎着褲腿，另一隻手端着油燈照亮。

趙大夫則蹲在地上，用手仔細捏揉對方小腿，檢查着骨頭的長勢……

見此，顧青青趕緊将藥放在桌上，随後快步上前，從對方手裡接過油燈。

“我來吧。”

董修羽擡頭看去，随即露出淡淡笑意，語氣輕柔的出聲道謝。

“有勞青青姑娘。”

在燈火的映照下，他精緻的輪廓明暗分明，一雙鳳眸低垂，纖長的眼睫微微扇動，像是蝴蝶的羽翅，美麗卻易碎……

也像他的人生一般，富貴公子落難成苦力奴，話本裡寫的都不如他慘，讓顧青青不由暗暗感慨。

這時，趙大夫也收回手站起身來，卻見他擰着眉頭，一副為難的模樣。

“骨頭還沒好便開始走路，以至于整個錯位，這條腿沒廢了也算是你祖宗保佑。”

見他言語，顯然情況并不太好，顧青青心裡頓時緊張起來，下意識開口問道。

“那還能治好麼？”

趙大夫走到桌邊，在藥箱裡翻找着什麼，聽到小姑娘的問話，眼都不擡的回答道。

“雖然不确定能恢複如初，但老夫可以保證，絕對比現在強上很多。”

如此一來，遭受的痛苦和風險依不變，但結果卻有可能大打折扣。

可即使心有顧慮，顧青青也無法做任何決定，下意識便将目光落到身邊的董修羽身上。

“那，你怎麼想？”

對于董修羽來說，這條斷腿不單單平日裡的行動不便，更重要的是對接下來的影響……

至于斷腿的痛苦，和當初雙親和妹妹的死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于是，他将湧上來的恨意壓下，露出鎮定自若的笑容。

“隻要比如今強上些許就已經很好，況且趙大夫醫術了得，完全恢複也并無不可。”

聽到他的回答，趙大夫頓時露出欣賞之色。

“年輕人應當如此，有機會不去試，年紀大了反而悔不當初。”

況且醫者仁心，他自然也希望病患能夠配合自己，得到最好的救治。

董修羽也十分配合的開口。

“趙大夫說的正是小子心中所想。”

看到董修羽的臉上，并未有勉強或是失望的神情，顧青青這才收回目光。

随後放下油燈，去外頭将做好的紗布和木闆取了進來。

東西由趙大夫檢查一遍，确認沒有問題後，便朝顧青青示意道。

“先讓他把藥服下，老夫去外頭找個工具。”

顧青青雖然好奇，但并未多問，隻是聽話的将還溫熱的湯藥遞到了董修羽跟前。

“還熱着，趕緊喝吧。”

“多謝青青姑娘，為我如此辛苦。”

接過碗的董修羽由衷道謝，小姑娘十分真誠的善意，令他感覺到一絲溫暖。

而見對方開始喝藥，顧青青便望向門口，臉上浮現些許疑惑。

“趙大夫為何要去外頭找工具，難道是沒把東西帶齊？”

董修羽喝光了碗裡的藥汁，抿嘴感受一下口中的苦味，随後平靜的開口。

“趙大夫自己帶的，未必有顧家院中的趁手吧。”

“是嗎？”

自家院子裡，最多的不過是破銅爛鐵罷了……顧青青如是想道。

“這真不錯～”

好一會兒，門口終于傳來動靜，顧青青不由定睛看去。

隻見瘦小老頭邁過門檻，身後拖着一把八棱南瓜錘，口中振振有詞。

“這玩意這麼沉，想必一擊便成……”

顧青青：“！！！”(｀?Д??)!!

董修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