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話了。”
話音剛落,車子劇烈聳動一下,強烈的慣性讓她先是向後倒,緊接着又向前。
她正晃得頭暈,車子猝不及防沖了出去,而她結結實實撞上了他的背。
肩很寬,背是硬的,身上濃烈的木質香撲鼻而來,她座位高于他,整個人幾乎挂在他身上,然而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車子提速太快,引擎巨大的嗡鳴聲帶着她一起共振,迎面刮過的強風吹得她睜不開眼。
程舒妍沒坐過摩托,真不知道會這麼刺激。
想尖叫,想喊他慢一點,但所有聲音都被她抵在牙關,狠狠咽了回去。
透過後視鏡,商澤淵見她雙眼緊閉,笑着問,“要我慢一點嗎?”
想她示弱,不可能。
程舒妍咬牙,吐出兩個字,“不用。”
“行。”說完他就壓了個彎。
程舒妍心髒都快飛出去。
好在她适應能力強,這種緊張沒持續太久。
下了繞城高速,車速也自動降了下來。
勻速穿梭時,程舒妍撥開了護目鏡,看路燈與人影連成片,看城市被籠罩在巨大的暮色之中。她像是在追着暮色跑,耳邊隻剩發動機與呼嘯的風聲。
内心居然有片刻的平靜,她才知道,原來噪聲可以不擾人,濕潤的夏風也能很治愈。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目的地。
程舒妍悄然舒了口氣。
下了車,她将頭盔遞還後,也沒等他,率先走在前面。
商澤淵不緊不慢邁步,離她兩步遠。
天色更暗了,這會兒起了風,有點涼飕飕。
商澤淵蓦地開口,“原來你是真緊張。”
程舒妍抱着臂,頭也沒回,“誰給你的錯覺。”
“你自己來摸一下。”
腳步頓住,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商澤淵瞥向T恤腰側,說,“被你抓過的位置都濕了。”
“……”
尴尬一閃而過,她嘴硬,“是因為天氣熱。”
他笑了笑,也不反駁,“行。”
但确實是她造成的,程舒妍想了想,說,“還你一件就是。”
“倒也不用。”
他說不用,她也沒再接話。
隻是走着走着,她忽然發現他們在對話,和平的對話,可他們并不是能心平氣和說話的關系。
好像不太對。
他的報複呢?他的花招呢?
難道就隻是載她坐車,吓吓她?那未免也太幼稚。
程舒妍忍着沒發問。
進了酒店大堂,有侍應生帶他們進電梯,又摁下樓層32。
電梯門關上,逼仄空間隻有他們兩人。
程舒妍站在前,商澤淵在後,他靠着扶手,身後是透明的景觀玻璃。
樓層緩慢遞增,程舒妍盯着數字看,隔了會,又透過反光的電梯門瞥了他一眼。
商澤淵剛回完消息,擡起眼,恰好撞上她的視線,程舒妍下意識挪開,想了想,又望了回去。
他揚了下眉梢,“有話說?”
沉默幾秒,她開口,“是。”
程舒妍轉身面向他,也懶得拐彎抹角,問他,“就這樣嗎?”
“什麼?”
“我是說,你的報複就隻是這樣嗎?”
商澤淵把她的問題,實實在在揣摩了一會,良久,嗤笑一聲。
他今天從俱樂部出來就已經四點半,為了卡時間,特地選輛摩托,避免路上堵車,到她這卻成了報複。
商澤淵揣起手機,視線落在她身上,問,“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報複你?”
她提醒他,“昨晚。”
“昂,昨晚。”他不甚在意地接話,“被訓了兩句,停了張卡。所以呢?這點事還不至于要我報複吧。”
程舒妍沒說話。
她并沒有因為他的隻言片語就放松警惕。
他說不會報複,就真的什麼都不會做了嗎?她沒那麼天真。
商澤淵看她滿眼複雜,幾乎把戒備寫在了臉上,隻覺得她實在有意思,笑得有些無奈,“和小女生鬥法這種事我沒興趣,放心。”
說到這,他倒想問問她,“我看上去有這麼小氣?”
程舒妍起初還是沒回應,她仍在觀察,不肯放過他每一個微表情。
十幾秒後,才終于松口反嗆,“你小不小氣我怎麼知道?”
他們滿打滿算相處不過一周,她到哪裡去了解他的品性。
商澤淵像能讀懂她心裡的話般,“隻能說你對我太不了解。”
程舒妍頓了頓,面無表情道,“不想了解,沒興趣。”
“那很不巧。”他笑了笑。
“什麼不巧?”她仰起頭。
電梯緩慢升到了30層,視野開闊,城市夜景盡收眼底。
華燈初上,霓虹炫目,光與影在夜幕中串聯到一起,如同鑲嵌在條條脈絡裡的寶石。
夜景在他身後,他背靠着夜景。
單腿曲着膝,随性地搭着扶手,微微俯身,看向她,琥珀色的瞳仁專注而多情,“我對你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