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鶴林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那面象鏡上光芒一閃,似乎是在回應宋鶴林的咒語。
宋鶴林還以為這樣就算是将情緒收進象鏡中了,正想着回頭告訴師姐。
卻見得銀官抱臂倚着樹幹,下巴輕揚示意他自己看看象鏡。
隻見象鏡的光芒一點點熄滅,回到了如從前一般的灰白鏡面。
“師弟又不認真聽講了,剛剛長歌師妹才說完。”銀官道,“四人各占一種情緒,自然應該是要最濃烈的那一種才行。”
銀官笑眯眯地看着宋鶴林,“看起來是走神了?這個陣法在《九疑陣志》中記着,師弟回去好好把這本書背背吧。”
宋鶴林一瞬間苦了臉,漂亮的眉眼都擠成一團,向着銀官可憐巴巴地說道,“師姐....我最近要背的書也太多了吧...”
“是嗎?”銀官笑着看他,“多背背,免得你以後走神錯過。”
站在後頭的楊長歌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上前試探性地戳了戳銀官,試圖和她站在同一戰線以免誤傷,“師弟,多背書也好啊。”
....
宋鶴林上前把那面象鏡還給了銀官,悶悶地應了聲。
銀官挑眉有些意外,宋鶴林這回倒是挺乖,原先要宋鶴林背幾篇道棋譜都嚷嚷着不背不背。之前背書的時候要麼說肚子疼,要麼說院子裡的空氣會更有利于記憶,讓他去了院子裡之後就自個跑沒影了。
徐柯在後頭默然看着面前這一幕,抿了抿嘴之後就低頭,他突然開始想為什麼是鳴召道人先收他為徒。若是可以的話,做不了千舒峰的親傳也好,他甚至想做銀官師姐的徒弟。
不一樣的,哪怕同一宗門之間,親疏有别。
有一塊鏡面在不知道的地方開始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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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開始去尋找自己對應的情緒,拿着象鏡一個一個地試。
其實這些碎鏡中大多都是記錄四人生活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很少看見情緒強烈足以被象鏡吸收的“鏡聽”。
譬如銀官師姐算出了自己讨厭的運勢卦,宋鶴林早起失敗而遲到,楊長歌因為鳴召峰的師妹師弟整日吵吵嚷嚷而煩悶。
總而言之,都是些四人因為一些小事而生出來的小打小鬧的情緒,根本達不到萬象鏡聽陣的要求。
宋鶴林拿着“嗔”字鏡從遠處回來,對着其他三人搖了搖頭。于是四人便又往碎鏡深處走去,或許在深處一點的會遇到更加符合條件的“鏡聽”。
鏡面中倒映着各自不同的銀官,宋鶴林,楊長歌以及徐柯。真實與虛幻交織,或煩悶或喜悲,瑣碎的情緒被鏡面放大。
“師姐,這陣真的隻要我們找到情緒最強烈的‘鏡聽’就能破?”宋鶴林垂頭問道,“怎麼找了這麼久,一面鏡子都沒有反應啊?”
“鏡子會有很多面,陣法會不斷挖掘入陣四人的散落情緒。”銀官回道,“但隻有入陣四人最強烈的一種‘鏡聽’才能作為破陣之法,我非陣修,隻知道這陣隻有這樣才能破。”
那時銀官在書上看到這個陣法時隻覺得荒謬,明明是困陣,最後的效用卻是為了用來驗明真心是否變質。但不可否認,這個陣法确實在一對多的形勢下十分有用。
原因無他,情緒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竟然也可以作為解陣的方式?聽聞被困于陣中的四人通常會被淹沒在往日瑣碎的情緒中,最終找不出自己真正的愛恨嗔癡。或者四人根本無法分别對應這四種“鏡聽”。
果然不愧那個陣修的“鬼陣師”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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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官走在最前,一步踏過兩塊碎鏡的交界處。上一秒還是九疑山草長莺飛的春日,下一秒就變成了連綿不絕的雨天。
甫一踏進這片碎鏡,銀官就接收到了一道強烈的視線。
那一道視線直直地望向她,銀官擡頭。
是徐柯,這是他的碎鏡。
碎鏡中的徐柯執拗地望着她,一刻不停也不曾錯開視線。夾雜着倔強之人最後的示弱,還有着一絲難以探查的希冀。
銀官當然知道“鏡聽”時不能被情緒的主人發現,于是匆忙打開結界阻攔視線。
...隻是還是遲了一步。
頃刻間四人所處的鏡像開始碎出蛛網般的裂痕,雨幕開始像飄搖的燭火一般開始搖晃。四人周邊的所有退路全部碎裂,徹底把四人封死在了這面關于徐柯的碎鏡裡。
飄搖的細密雨珠像是變成了根根入骨的銀針,向四人飛射而來。
四人紛紛或飛身或下腰開始躲避。
宋鶴林實在忍不住,痛罵了徐柯一句:“徐柯!你這什麼情緒?怎麼還整起針刺來暗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