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柯其實自己也在狀況外,聽見宋鶴林的話想出聲反駁,卻突然被紛雜而來的銀針鎖定。
另外三人的壓力驟減,因為幾乎所有的銀針都在一瞬間調轉方向,飛向了徐柯那邊。
徐柯避之不及,被一根銀針正中眉心。
于是周圍四碎的鏡面開始拼合,扭曲的畫面中拉入了除徐柯以外的三人。剩下徐柯一人還保留着原本的模樣,隻是釘在他額頭上的那根銀針開始融化進入他的眉心。
“滴答——滴答——”
三人好像被推搡着,被無數手臂推搡着來到了這片碎鏡之中。
這裡的雨其實和九疑山的雨十分不同,九疑的雨是滌淨一切的洗刷,而這裡的雨卻是纏纏綿綿像是要溶進人們的骨頭縫裡。
宋鶴林剛好被推着一屁股結結實實地砸在地上,揉着散亂的頭發艱難起身,“徐柯!你給我出來解釋一下!什麼鬼碎鏡?一進來就盯着師姐看?”
沒有回應。
銀官伸手拉了宋鶴林一把,“師弟,你罵的人好像找不見了。”
徐柯并沒有和三人一起被推進來,銀官最後一眼就是徐柯像是被那根銀針攝魂一般,再無反應。扭曲的畫面中,隻有徐柯是正常的。
楊長歌四處環望了一圈,道:“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九疑陣志》中可從來沒有寫這陣法裡還有“鏡中鏡”的?
銀官輕輕搖頭,“我剛進來就和碎鏡中的‘徐柯’對視了,可能是觸發了這陣中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機制吧。”
說起來也奇怪,這片碎鏡中的徐柯好像是在等銀官一樣,就守在入口的交界處。
宋鶴林也注意到了進來時徐柯望着師姐的那一眼,古怪又執着,十分讓人摸不着頭腦。
隻待三人重新起身,便又聽得一陣震得地面都開始與之同頻共振的脈搏聲,泵動這絲線般交織的不明絮團朝遠處湧動而去。
這股絮團....銀官想來她應該十分熟悉。
可不是,霜花娘子從她心口抽出來的六欲,倒是和這股絮團長得十分相似。不過...這絮團倒是比六欲要為活潑一點。
銀官看着這一團似乎和“六欲”出自同源的絮團眸色微暗,她似乎知曉了來自這個陣法的“惡趣味”。
真是...惡趣味的陣法,最開始何必創下這個陣法用來驗明真心是否變質呢?多此一舉又不願意承認。
兩邊的耳墜開始搖晃,她道,“走吧,順着這些絮團往前走吧。既然都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了,不如去看看到底賣得什麼關子。”
宋鶴林和楊長歌于是跟在銀官後頭,順着脈搏跳動的方向,順着宛如血液流動的絮團方向,往這片碎鏡中走去。
越往裡走,那片血色便愈加明顯,像是逐漸走進一顆汩汩跳動的心髒。這種感覺并非空穴來風,而是三人都明顯地感受到了這塊碎鏡中關于心髒的既視感。
脈搏震得地面和三人都開始隐隐約約和心髒一齊跳動。宋鶴林莫名感覺有些心悸,自從進入這個碎鏡以來,就好像一直被這奇異的心跳聲牽動,這心跳脈動似乎想拉着三人的心跳一起共振。
雨霧空蒙而落,那股牽動着衆人心髒的震動不停。
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紅色,滿眼的紅,紅得宋鶴林閉眼都覺得眼前還是褪不去的紅色。
這樣想着,宋鶴林就看見有一幕蔓延的紅闖入所有人的視線。
紅色....是婚服的喜慶紅色。
比其他的紅都更加耀眼,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态闖入了三人的視線。
三人都擡頭,看向那塊被紅綢裝飾的牌匾——“徐府”。
這是青州徐家?徐柯的碎鏡記憶,為什麼會回到這裡?
面前徐府門戶大開,門前有兩個小厮招攬賓客,也有提着喜糖的兩位小厮在分發喜糖給過往路人,笑呵呵地說道沾沾喜氣。
就連銀官一行三人,在徐府門前停留半晌都被塞了一把糖果。
“徐家小公子的喜事,大家都來,都來。沾點喜氣,徐家來者不拒。”吆喝聲幾乎傳遍大街小巷。紅綢挂遍,結成一團又一團的紅花,讓人幾乎分不清這紅花究竟是碎鏡中奇異的紅色絮團,還是徐家喜事的綢花。
當銀官往前走近一步試圖看清徐府之中的景象,就感受到了一股輕微的向後拉力。
“師弟?”
宋鶴林的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顫,“師姐,我們真的要進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