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采真早上照例檢查一遍蜂房,不出所料看到蜂子們依舊如秃頭蒼蠅一般亂晃。
她蹙着眉歎氣,眼下一片青黑。
連日的忙碌、焦急和不安本就讓她難以入睡,昨天穆棠棠的那句話,更是讓她陷入徹夜的失眠。
所有檢查的方法都試過,可能存在的原因都被一一排除,她心底原本一直刻意忽略的答案,終于在此時難以掩飾地逐漸清晰,甚至占據了她的大腦。
她從蜂房回到自己的小屋,打開窗邊的一個大木箱子,裡面都是層層疊疊的衣服和被褥。
她翻到最下面,掏出一個東西,神色複雜地端詳。
究竟該不該······
“叩叩叩!”身後傳來摳門的聲音。
吳采真心中一慌,趕忙把東西随手往衣服中間一塞,蓋上木箱去開門。
“穆姑娘?”她訝異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穆棠棠不待她反應,直接如遊魚一般進入,反手關上房門。
吳采真被她這毫不見外的動作吓了一跳,剛想開口質問,就聽先面前人劈頭蓋臉一句。
“吳二娘,你的蜂子裡有一隻妖怪吧?”
吳采真氣兒沒上來,心髒蓦地一頓,兩眼一翻就要昏倒在地。
穆棠棠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趕忙上前扶住吳采真,卻沒想到直接被拍開雙手。
“你怎麼會知道的?”吳采真跌坐在地,手撐在地面上,五指緊緊摳住,“你怎麼會知道!”
她眼眶泛紅,嘴唇顫動,神色既有惶恐,又有對穆棠棠一語道破天機的憤恨,還夾雜着一點難以言喻的東西。
穆棠棠眨眨眼,老實回答:“我猜的。”
吳采真顫着手指着她,嘴唇嗫嚅片刻,最終無力地放下,神情疲憊頹然。
“算了。”她捂住臉,“你說吧,去告訴他們吧。”
告訴他們吳二娘所謂的養蜂名聲都不過是一個假象,而她不僅靠着一個妖怪名利雙收,甚至還······
“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們?”穆棠棠不太懂了。
吳采真的動作一頓,擡起頭看她:“什麼?”
穆棠棠百思不得其解地摳摳頭:“你難道不想找回你那個······咳咳,妖怪麼?”
吳采真原本僵住的腦子重新轉起來,愕然地看向穆棠棠:“什麼意思?所以你不是來揭發我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來揭發你的?”穆棠棠攤手,一臉理直氣壯,“這些蜂子瘋了這麼久,我的客人們全等着我做秋梨膏呢,再不把你那個朋友找回來,我攤子還開不開了?”
吳采真微微張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不廢話了。”穆棠棠擺擺手,“我是來問你手上有沒有那蜂妖的信物的,他很有可能在妖界遇到了什麼麻煩。”
“妖界?”吳采真聲音陡然拔高,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他現在在妖界?!!”
“隻是猜測。”穆棠棠沒想到吳采真表面上看着穩重,實際上情緒如此敏感,“具體情況要看信物的指引。”
吳采真原地怔愣兩秒,随後馬上轉回身從木箱裡翻出一個東西。
“我不知道什麼是信物,但是······”她雙手指尖捏住這個東西,垂着頭聲音細若蚊呐,“他之前把這個交給我,叫我好好保管。”
穆棠棠凝眸看去,是一枚像蜜凝結而成的結晶一樣的東西,中間穿一個孔,拿紅繩系着。
“就是這個。”
吳采真立馬問:“那該怎麼找到他?”
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結晶閃了一閃。
穆棠棠原本即将出口的話當即頓住。
她看着那迫不及待昭示存在感的結晶,不禁低聲一笑:“你瞧,他這不就是在呼喚你麼?”
吳采真驚訝地看着手中一閃一閃的結晶,那熱烈急促的模樣在心裡和某個影子悄悄合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光亮閃暈了頭還是怎的,她突然覺得這幾天以來總是揮之不去的焦慮不安全都沉息下來,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安定和決心。
“我想去找他。”她低低出聲,複擡起頭來看穆棠棠,眼神灼亮:“帶我去找他吧。”
······
穆棠棠用鈴铛聯系上塗山白,看到她毫不避諱地在自己眼前如此這般,吳采真的眼神複雜起來。
難道她不害怕被别人知道私下裡和妖怪溝通嗎?為什麼?
她心中疑惑,另一邊穆棠棠已經與塗山白說好。
“待會我走槐樹進去。”
“槐樹?”塗山白一愣,随之反應過來,“走那地方做什麼?那地方也就一些妖怪翻不過界山才走,奴家直接帶你們過來不就得了?”
穆棠棠心中一頓:“什麼意思?”
“槐樹算是個老通道了,而且找起來很麻煩,一般妖怪妖力足夠都直接自己飛出去,除非一些小妖······哦。”塗山白突然想起來,“或者為了偷跑到人界封住妖力的妖怪才會走。”
“你怎麼知道的?”穆棠棠趕緊追問。
塗山白扭捏了兩下,才開口:“奴家當年偷跑到人界便是這麼做的。”
合着是自己有經驗是吧。
穆棠棠很想笑話笑話塗山白,但是她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