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進入了花妖的幻境。”塗山白蹙着眉,“這花妖着實可惡,還沒見面呢就立下馬威。”
原來如此,她就說這個葉承塵怎麼看起來怪怪的,穆棠棠心道,幸好剛才沒有在幻境裡答應他,否則自己現在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吳二娘呢?”
塗山白一愣,剛才就連他也陷入了花妖的幻境之中,醒過來就馬不停蹄叫醒穆棠棠,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在旁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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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采真茫然地環顧四周,剛才她和穆棠棠兩人剛進花池,就遇到一陣風吹過,攜來滿鼻清香和飛舞的花瓣,再一睜眼,身邊的兩人便不見蹤迹。
顯然,這是那花妖的手筆。
她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嘗試回頭,卻發現根本找不到進來的隧道,四周的方向好像被模糊了,于是她隻能漫無目的地行走。
繞過大片爬藤的球蘭,穿越比人還要高大的蜀葵,吳采真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圈像牆壁一樣圍起來的花架。
烈火般的天竺葵如萬千柳枝垂下,在微風中徐徐輕搖,中間留出一個門洞。
手中的結晶突然開始閃動,吳采真心頭一跳。
難道他就在這裡面?
吳采真沒來由地開始慌亂,突然就有些瑟縮。
然而手中的結晶不要命地閃爍,像是在焦急地催促。
算了,都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呢?
吳采真深吸一口氣,慢慢靠近門洞,掀開垂在頭頂的枝條,一股奇異的花香撲面而來。
花架圍繞的最中間,一張巨大的搖椅由無數花枝牽引懸在半空中。
搖椅内,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男子正側躺在鋪滿鮮花的軟墊上,他着一身袒胸露背琉璃色的披帛,墨黑的革帶勒出一截窄腰,長褲下赤着雙足。一手撐着頭,臂上套着雕金的钏環,另一手——
正攬着斜倒在自己身前的美人。
那美人背對着吳采真,看不到臉,一頭如火焰般的長發幾乎遮蔽了全身,她頭靠在男子肩上,素白的指尖搭在男子胸前,輕佻地撥弄着披帛的一角。
仿佛是世間最柔情甜蜜的眷侶。
察覺到身後的目光,女子緩緩轉過臉,在看到吳采真的一瞬間,露出微微笑意。
那笑容在吳采真眼中看來,無異于羞辱。
“原來就是你啊······”
吳采真手握着結晶,渾身像篩子一般顫抖,她一隻手還擡在頭頂,此時卻是僵硬得根本無法放下。
她的眼眶泛起紅潮,牙關緊緊咬住,強制自己不發出一丁點示弱的聲息。
“是你?”那男子此時睜開眼來,赤金色的瞳孔裡透出微微詫異。
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你怎麼過來了?”
吳采真的呼吸開始急促,她想過一千種自己來找他時會面臨的場景,可唯獨沒有這一種。
那雙漂亮的像琉璃一樣的眼睛,如此平靜,好像沒有一丁點因為她的到來而欣喜。
也沒有一丁點曾經熟悉的熱烈。
這樣的陌生讓她的大腦有些呆滞,她不由自主地開口,說出的話卻好像在譏諷:“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我?”男子一臉茫然,“我什麼時候叫過你?”
吳采真舉起手中閃爍的結晶:“這不是麼?”
旁邊倚靠的女子輕嗤一笑。
“你瞧,你留下的垃圾也有人當成個寶貝。”
男子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吳采真愕然地看着他們的反應,什麼垃圾?什麼寶貝?這不是他留給自己的信物麼?
意識到背後的真相,吳采真幾乎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
“抱歉,二娘。”男子無奈開口,“這個結晶隻不過是我釀的蜜制成的,隻要想,我可以做很多。”
“那閃光又是怎麼回事?”吳采真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好像一頭不弄清一切就不罷休的小牛犢。
事已至此,她甚至顧不得羞恥,隻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做出來的東西,會感應到我很奇怪麼?”男人随口道。
“所以……”吳采真感覺自己的喉嚨在發緊,“你不是特意留信物給我。”
“不是。”
“你不是在呼喚我。”
“不是。”
“……你不是想讓我帶你回去。”
男子頓了頓,突然摁住額頭。
但很快他恢複過來,低沉的聲音仿佛在憐憫。
“不是。”
“那就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吳采真放聲大吼,将手中的結晶狠狠往他身上投擲。
結晶高飛到半空之中,如同砸碎銅鏡一般,爆出“噼啪”的巨響。
所有的畫面在眼前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