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後廳。
陸棠舟全身上下被鐵鍊縛住,由一衆暗衛押解至陸秉謙面前。
就在商珞準備使出暗器的前一刻,守門的暗衛聞聲趕來,也不知用了什麼藥,陸棠舟聞見之後,便即暈了過去。
商珞有驚無險躲過一劫,陸棠舟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啪”地一聲,陸棠舟直直跪下來,雙目間令人膽寒的血紅已然盡數褪去,桃花眼底隻剩無悲無喜的漠然,似乎對這種狀态習以為常。
“陸棠舟!未經我允許你怎敢擅入地牢?”
“還有你們!”陸秉謙猛地擡臂,指向陸棠舟身後那一排暗衛,“誰允許你們放他進去的?”
震耳欲聾的怒喝驚得商珞本就驚魂未定的身軀不由自主一跳,陸秉謙久經浮沉,按說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為一細作之死失态至此,看來裴時煦這回沒有料錯。
“回禀主君,”其中一暗衛抱拳回道,“我等是見郎君出示了您的私章,這才……”
“什麼?”
陸秉謙愣了片刻,目光旋即落在腰挂,他的私印果真不翼而飛。
再看陸棠舟,後者一貫不見情緒的雙目竟隐隐露出幾分譏诮。
國朝以孝治天下,可陸棠舟顯然沒有把自己父親放在眼裡。不過這股子與外表背道而馳的桀骜,也總算叫商珞從陸棠舟身上感受到那麼一絲活人氣。
陸秉謙的怒火被陸棠舟這副神情狠狠澆了一把油,他二話不說抄起藤條,揮向陸棠舟後背。
一道弧線劃過,陸棠舟如松如柏挺得筆直的脊背霎時浮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顯然陸秉謙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陸棠舟有些發白的面容開始滲汗,雙唇仍是卻倔強緊抿,一語不發。
商珞有些不解,陸棠舟分明是受害者,卻一句話也不肯替自己辯解;而陸秉謙在責打陸棠舟之前,亦對前因後果不曾有絲毫過問,二人之間不像父子,倒像仇人。
陸棠舟越是裝聾作啞,陸秉謙越是怒火中燒。
捂着因用力過猛劇烈起伏的胸口,陸秉謙喘息片刻,再次揮起藤條。
“主君容禀!”
商珞見狀忙開口,可這一開口,便被自己這嘔啞嘲哳好似老妪的嗓音吓得不輕。
陸棠舟方才力道實在太大,以至直到現在,商珞仍然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扼着她的脖頸,每往外蹦一個字都顯得格外艱難。
說到底,間客與戲子做的其實是一樣的事,而自古梨園行的規矩,曲子未終,戲不能停,她隻要一日還在相府,就一日是霜葉,她不能前腳剛說完“刀山火海,聽憑差遣”,後腳主子有難就袖手旁觀。
戲子唱砸了戲,最多損失些銀錢;她唱砸了戲,卻是要賠上自己命。
商珞頓首一拜,解釋道:“是林姨娘先動的手,郎君不過是出于自保不得已而為之,還望主君明察!”
陸棠舟有些意外地看了商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