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舟三下五除二解決完周遭幾個死士,便直奔崔缙而來。
原先押着商珞的兩個死士見狀,急忙飛撲上前護主。
可不過須臾,銀光晃過,陸棠舟已然挪移到崔缙跟前,扣住他一臂,行速之匪夷所思,竟是連訓練有素的死士也反應不及。
“啊——”
陸棠舟勻稱修長的手指捏泥一般輕撚,臂骨碎裂之聲“咯咯”響起,崔缙面色霎時間慘白如紙,慘叫之聲驚得枯枝上的寒鴉振翅,四散而飛。
陸棠舟松開崔缙。
崔缙尚來不及松口氣,便見陸棠舟手臂擡高,直朝他脖頸襲去。
死士見狀急忙擲出長劍,試圖阻止。
陸棠舟耳尖微動,似有所覺,另一臂袖袍拂起,借力打力,飛來之劍原路折回,一聲悶響直直插入那死士心口。
崔缙驚恐之下連連後退,不料早已腿軟的雙足因過度緊張踩住衣袍,整個人被重重絆倒在地。
崔缙以臂支地,使出全身的勁,不住彎曲着膝蓋将身子往後縮,可終歸是白費力氣,隻能眼見那從閻羅殿裡伸出來的手無限逼近——
頸間傳來冰涼觸感。霎時間,崔缙三魂丢去七魄,連聲也發不出來了,隻下意識閉上雙眼。
可不知為何,半盞茶的功夫過去,預想中的窒息感并未降臨。
崔缙顫顫巍巍擡起眼皮,縮起下巴将視線往下移,隻見陸棠舟右手虎口定格在距離他脖頸半指之寬的位置。
再垂眸一瞧,原來竟是那嬌滴滴的小娘子扣住了陸棠舟的腰,這才從閻王爺手裡搶回自己一條命。
“不想死的話還不快滾!”
見崔缙似乎被吓傻了,仍是杵在原地不動,商珞忍不住喝出聲來。
也不知這是個什麼邪祟病,陸棠舟此刻内力竟是洶湧異常,猶如江河奔騰不息,别說是她了,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來了,也未必制得住。她也隻能拖住一時。
崔缙這才如夢初醒,在僅剩的一名死士的護送下逃離現場。
商珞其實很想将崔缙剝皮抽筋。
可今日崔缙與陸棠舟當街争執衆人親眼所見,崔缙若有什麼三長兩短,頭一個脫不了幹系的便是陸棠舟。
崔缙若殺了陸棠舟,官家忌憚崔氏勢力,至多對其小懲大誡;可崔缙若是被殺的那個,官家會為了給崔氏一個交代,叫陸棠舟以命抵命。
陸氏父子,可是她用來擺脫裴時煦的一枚好棋。
怎能因區區一個崔缙,變成廢子。
眼見崔缙走遠,陸棠舟眸中血色加深,妖冶的猩紅映照在月光下,像極了西域的葡萄美酒。
陸棠舟身形縱起,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随之奔湧而出,震得商珞雙臂直發麻,再也抵擋不住,飛出數丈開外。
“哇”地一聲,商珞噴出一口鮮血,全身經脈好似被震斷了一般。
來不及多想,商珞強撐着支起身,封穴止血。
少女皓腕倏翻,一枚麻醉針箭矢一般自指縫飛出,混雜在風聲中微不可聞。
細如牛毛的銀針沒入陸棠舟頸部,已然騰空的身形瞬時定格,陸棠舟以手扶額,眼睫輕顫,似是陷入眩暈。
陸棠舟低吼一聲,提氣振臂,雙腳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拽住,啞了火似地兩眼一黑,墜落在地。
商珞如釋重負癱軟在地,吐出一口濁氣。
她是個貪生怕死的,自從知道要繼續在陸棠舟眼皮子底下混,頭一件事便是跑去鬼市,去尋在相府地牢時,那些暗衛給陸棠舟用的藥。
隻可惜她當時意識昏沉,除了記得那藥有股子酸苦味,再也記不清其他細節。偏偏有酸苦之味的藥多如牛毛,商珞打聽了一圈,就是沒打聽出來哪一味能治瘋病。
最後商珞從一個拜占庭商人那買的麻醉藥。
聽那商人說,在他們國家,如果有人神智失常,隻要注入此藥,便可瞬息之間令其鎮靜。
如今看來,這麻醉藥果真好使。
可惜因原料稀缺,此藥時常斷貨。商珞有些犯愁,按照陸棠舟這發病頻次,她手上這點存貨哪裡夠用。
崔缙折了一條臂膀,崔家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第二日便風風火火跑到相府,讨要一個說法。
陸秉謙領着崔家人進了陸棠舟的住處。崔家人見到陸棠舟全身上下魚鱗一般的傷,這才知崔缙前一日究竟幹了些什麼混賬事。
崔缙的父兄雖然也同崔缙一般,打心眼裡瞧不起陸秉謙出身寒門,可到底讀過幾本聖賢書,明些事理,知道此事是崔缙理虧在先,又顧慮近年官家有意削弱世家勢力,而陸秉謙正深得官家信重,不宜輕易開罪,當即賠禮道歉。
而陸秉謙這邊,一則考慮到陸棠舟雖然受傷,但都是些皮肉之傷,并不曾傷及筋骨,休養幾日便無大礙;
二則陸棠舟赴任在即,此時若傳出他當街發病,難免引官家憂心陸棠舟之病有礙辦差,收回任命或改任閑職,他陸秉謙在朝堂便會失去一大助力。
大齊的蔭官一般都是閑職,陸棠舟此次能被授予實職,雖說是乘了官家徹查縮繩隐田的東風,但終究來之不易,決不能因小失大。
一番利弊權衡,陸秉謙順坡下驢,崔陸争端以兩家私下和解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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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棠舟家中調養半個月後,便踏上平京赴任的路途。
因養傷之故,陸棠舟耽擱了數日,未免誤期,此去平京可謂日夜兼程,快馬加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