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鐘,羊角辮姑娘就拎着工具箱過來了,“老闆我來了!工資加好多!”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塊錢。”網管說。
羊角辮姑娘揚起的嘴角立刻下去了,拿起桌上的紙團就扔過去,“死鼈孫!要死啊催這麼急,那台電腦早喊你換你不換!三不大四要修一次!”
“要死啊,你老闆沒錢,現在就給你掙外快去!”網管推着徐昭上樓,“看好哈!有人鬧事就喊你廖姐和岩哥。”
“知道啦!小心被騙了!”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徐昭,實在看不出是什麼有錢人,黑書包都洗的泛白,有些地方還有泛黃。
瞧這丫頭,網管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瓜子,立刻推着徐昭上樓。
懂什麼!這種乍一看不起眼的包,叫深藏不露!
樓上的房間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幹癟的小老太似乎看到她倆,有些驚訝。
“小老闆這是?”老太太用圍巾緊張地搓了搓手——平時下面鬧歸鬧,但是都不會上樓。
網管擺擺手,“我客戶,你去做飯吧。”
老太太“欸”了一聲走了。
坐下後,徐昭把包丢給網管,“一萬整,你可以清點,都是真鈔,支持去銀行存款成功後,再進行我們之間的交易。”
“我靠!大老闆!爽快!”網管打開書包摸了摸鈔票,一張張,憑借平時摸錢的感覺來看,确實是真鈔。
“曾經的計算機天才,十五歲靠進少年班,”徐昭說,“我看過你的新聞報道。”
網管臉上不變,依舊笑得吊兒郎當,“是嗎?那都快八年前是事情了,妹妹,我二十多了,你确定找我?”
“修電腦啥的,我還行。”
徐昭搖搖頭,正色道,“我要你……”
走出網吧,網管送她出門,羊角辮姑娘氣鼓鼓地坐在櫃台前,喊道,“老闆!我要漲工資!我要買肉!”她要給奶奶買肉吃!
網管抽出一張鈔票,迅速地在羊角辮面前揮一揮,“二五仔,買肉去吧。”
羊角辮以為又是一張十塊五塊的,定睛一看,是一張五十的!羊角辮姑娘立刻蹦起來搶過鈔票,“謝謝姐姐!”
網管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有事姐姐,無事老闆,生氣鼈孫,你敢不敢再沒大沒小一點。”
回應她的是羊角辮的鐵頭攻擊。
現在裝神弄鬼事業萬事俱備了,一切就等陶希辰禁足事業關閉,徐昭就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了。
此時的陶希辰正在家裡罰跪,這次很嚴重,因為她真把哥哥給揍了。
等人一走,陶希辰就從跪着的姿勢變成盤腿坐的姿勢,過了沒一會兒,媽媽端着飯進來了——本來爸爸是要罰禁食的。
“寶貝,你又和你哥哥起什麼沖突呢?你和哥哥是不一樣的。”媽媽心疼地看着陶希辰吃飯。
陶希辰狼吞虎咽,聞言,哽住,媽媽急忙給她遞水杯,皺眉道,“禮儀,哪怕再餓,也不能忘了禮儀,禮儀課白上了?”
陶希辰停下吃東西,看着陌生的母親,麻木道,“媽,周笙給我講,在她們農村,一個女性很大可能是賣掉換彩禮,這會成為她兄弟的彩禮購買其他女性,媽媽,你生我下來,也是成為陶明智的‘彩禮’嗎?”
“啪”媽媽猛地打了陶希辰一巴掌。
這一巴掌沒收力,陶希辰的頭被扇到了一邊,閉眼把喉頭的血咽下去。
媽媽扇完後就後悔了,又抱着陶希辰哭,“寶寶,你怎麼會那些人一樣,你的一輩子都不需要那麼苦,主要是媽媽不想要你遠嫁。”
陶希辰輕聲道,“媽媽,外婆外公在瑞士還好嗎?”
這一番話徹底讓陶母發了脾氣,陶母匆匆道,“等爸爸回來我說一說,女孩子跪久了膝蓋不好,留淤青穿裙子不好看。”
說完她就離開了。
陶希辰知道自己這句話會讓媽媽今晚上都睡不着——陶母當初嫁給陶父也算是上嫁,陶母的爸爸媽媽,也就是外公外婆一個勁兒誇陶母孝順,說她不遠嫁。
但是輪到陶母的弟弟結婚的時候,她弟弟和一個瑞士女孩兒在一起了,陶希辰的外公外婆說要過去帶孫子,跟着移民去了瑞士,留下國内的陶母一個人。
小時候,陶希辰經常看爺爺奶奶,但是從沒看過外公外婆,那個時候她問過媽媽,媽媽帶她坐飛機一路輾轉去了瑞士,在那裡,外婆抱着和陶希辰一樣大小的小孩兒,笑得快樂。
那短時間,陶母帶着陶希辰小住了一周,外公外婆就話裡話外問陶母什麼時候回家,還說她沒把陶明智帶回來,把陶希辰帶回來“沒用”。
說陶明智找他們抱怨,“媽媽生了妹妹後,就沒有以前愛他了”,他讨厭妹妹。
陶希辰撇嘴,她還不喜歡陶明智呢。
無論是在外公外婆家,還是爺爺奶奶家,陶希辰從沒有陶明智受歡迎過,直到在爺爺奶奶家看到過未拆封的嬰幼兒産品——裡面有嬰幼兒用籃球,陶希辰就知道,她不是被期待的孩子。
所以,媽媽,你生下我後,有過後悔嗎?
懷着這樣的心情,陶希辰去問過媽媽,媽媽說,“寶寶,生你之前,我就知道你的性别了呀,怎麼會因為這個不愛你。”
但是,你愛我的話,又為什麼為我定下我不喜歡的婚約,又為什麼不相信我告訴你的黃騰的事情,也不敢為了我和爸爸哥哥嗆聲,甚至對我的朋友說過分的話、做過分的事情。
在空空蕩蕩的書房,陶希辰曾經沒想明白的事情,現在也沒想明白——不過,現在,陶希辰至少不會再因為媽媽幾句話,就懷疑自己。
她是自由的靈魂,是的,她是自由的靈魂!她起身,再次跑到窗戶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