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很無語的時候是說不出話的，魚照晚反手拽起甯晴野準備緊跟着開溜。

但看眼前這架勢，他們估計走不掉了。

場間有極其輕微的滋拉聲響起，雪花屏瞬時閃過後所有學院手機黑屏，怎麼也打不開了，同時，屏幕上開始明顯地滲出水珠，像是進水導緻的短路。

周圍的空氣也開始變得濕黏潮悶，呼吸都像是浸在了一團生滿水草浮萍的死水潭中，黑發彌散間浮出美人面，江霧初開，有女臨流，此為江怅。

“誰敢亂洩露視頻，後果自負。”

陳睨身邊的齊劉海女生唇角開阖，異化後的齒密如細貝，她失去眼白的純黑瞳仁和沉落江堤的女屍一樣了無生氣。

六名學生會成員的靈魂圖騰在他們身後若隐若現，但尚未完全迸發，似是還留有最後一絲餘地。

領域内讓學院手機暫時短路隻是掩耳盜鈴，六個A級圖騰同時帶來的震懾效果學院不可能察覺不到，為此他們還有所忌憚。

魚照晚隻覺自己從後心到手心都在密密麻麻地滲冷汗，她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甯晴野的靈魂圖騰因為本身具有不穩定性和潛在的巨大威壓早就有點失控了，那些魂魄四散，在她們身側胡亂地飄來飄去，阿芙洛狄忒雖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定，沒有半點波動的意思，但也....沒有什麼用。

欲哭無淚間她用餘光瞟了眼慕容烨，他一動不動，真的沒有半點要釋放靈魂圖騰的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冥冥中她總覺得他在等着什麼。

雙方就這麼對峙了将近一分鐘的時間，卻仿佛是過了半個世紀，期間陳睨的目光始終是落在她一個人身上的，在天女魃的注視下她仿佛身處萬年幹涸的禁域，十分不适。

看樣子學生會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終于，她深吸一口氣。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最開始就已經說過了，為你剛才的言行道歉。”

陳睨的語氣冷得像冰，沒有半點周轉的餘地。

“我...”魚照晚攥緊了拳頭。

“哼，你還在期待些什麼？”

見對方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陳睨若有似無地掃了她身邊站着的慕容烨一眼。

“學長！你别管！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魚照晚終于深吸一口氣，朝着慕容烨大聲道，眼神堅定得像要入黨。

慕容烨點點頭，朝她豎起大拇指“學妹有志氣。”

然後便把甯晴野拖去了一邊。

魚照晚：....啊這總覺得事情不應該這麼發展，但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現在壓力位隻剩她一個人了，四面安靜得可怕，心跳聲重鼓般撞擊着她的肋骨。

“我已經沒有耐心，今天已經在這裡浪費了太多時間，最多再給你一分鐘....”

陳睨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與此同時，她的感官在被無限放大，天女魃的蝕骨燒灼感，江伥仿佛侵入她所有呼吸器官的窒息感，還有其餘在逐漸加深，透骨蝕心的怪異感知，她的視線開始有點模糊，充斥着各式各樣的鬼怪圖騰，仿佛溺斃在無盡的汪洋中，什麼也抓不住。

“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中，阿芙洛狄忒掌管的是什麼？美貌和情欲？極盛時讓衆人仰望，沒落時便被踩入泥沼之物.....”

“除了出現在盛典上，愛神還有什麼用處？”

“不過是談判桌上的花瓶.....”

“還是乖乖研究下怎麼當好輔助系圖騰吧，不然就連當菟絲花都會被人嫌為廢物。”

.......

魚照晚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這些話在她的耳邊盤繞，像是某種惡咒和她體内的不适感交織，她再看不見那些惡鬼圖騰了，她的額上細汗淋漓，整個人搖搖欲墜，沒有紮起的長發垂落，擋住了她的大半視野。

她垂着頭，隻能看見腳下随江伥而生的黑色潭水，它汩汩地冒着氣泡，像是要将她整個人吞噬掉然後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看對方一副始終無動于衷的模樣，陳睨的眉頭越發皺緊，但她毫不憚繼續加碼天女魃的威懾力。

她繞着她緩慢踱步，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身上，卻沒有注意到，阿芙洛狄忒低垂的長睫在微微顫動，底下水藍色的淺瞳逐漸染上異色，平靜得叫人難以察覺，但又那麼快，如同失火的山林大片蔓延。

女神交織在胸前的手也在緩慢松懈，萦繞的月華般的流光開始停滞消融.....

“時間到，你....”

陳睨的腳步終于停下，她回到了正對着她的位置，A級敏銳的察覺能力卻也瞬間讓她意識到了阿芙洛狄忒靈魂圖騰細微的變化。

她離她很近，也觀察得最清楚，她發現，原本一直保持垂目的女神不知什麼時候，直直望向了她！

靈魂圖騰出現後停留在半空中，自下而上的視角看上去，阿芙洛狄忒正俯視着她，唇角笑意依舊，眼中卻透着怪異而瘋狂的喜悅，像是邪神看到了法壇上沾血的祭品。

那一瞬間，她竟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