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簡單吃過早餐,幸村精市帶着水壺照顧起他種植的植物。從含苞的牡丹到葉片鑲着金邊的蔓綠絨,都在晨露裡舒展得恰到好處,郁郁蔥蔥的生機讓人看了心生愉悅。
在生病之前,他會在7點到校訓練,如今因為身體緣故不能打網球,便更用心在他養的植物上。
幸村精市養的植物向來遵循視覺優先原則——簡單來說,他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植物。
愛歌跟在他身後,眼巴巴的看着他:“我能幫些忙嗎?”
“幫我照看那邊的花吧。”他把水壺遞給愛歌,“那邊的可以澆水了。”
“好~”
得到任務,愛歌高興的蹲下身給花澆水。
看到花叢裡幾支冒出的花朵,她驚喜的發出歡呼。
“精市,這邊的花開了!”
“太好了。”少年也很驚喜。
看出愛歌對花并不了解,他細心的介紹起來:“這是秋牡丹,春天偶爾有些秋牡丹會開花。”
愛歌忍不住道:“明明是秋天的花卻在春天綻放,精市照顧得很不容易吧?”
“是很麻煩。”他望着那朵花,唇角揚起慣常的溫柔弧度,“不過,它們可愛到讓人覺得這麼費心都是值得的程度啊。”
在他說話間,少女已經開心的給另一側花澆水。
看到一株花的花瓣邊緣泛着焦褐色,愛歌難過起來。
她指尖懸在枯萎的花莖上,耷拉下肩膀:“這朵花枯萎了。”
幸村走過來,看了看那朵枯萎的牡丹:“大概是昨天下雨的緣故,水多了,根部就會腐爛。”
“精市不會難過嗎?照顧了這麼久……”
幸村精市安慰道,“不用擔心,把腐爛的根須剪掉,精心照顧一段時間它就能冒出新芽。”
“冒出新芽?”愛歌問,“枯萎的花還能重新盛開嗎?”
霓虹熱衷物哀美學,常以花喻人——被人看到,被人喜愛,然後墜落,凋零,但被記得過。
一點小事就能讓她之前積壓的負面情緒爆發,就像現在,愛歌莫名感覺自己如同花朵一樣枯萎掉了。
讀懂她言下之意,幸村精市恍然大悟:“你在為這個難過嗎。”
“嗯。”
她發出近似哭腔的氣音,難以描述的自己大腦蔓延出來委屈:“它枯萎了啊……”
“看起來快哭了呢,你。”
少女要哭泣的表情看的幸村精市覺得有點好笑。
“看,那些櫻花樹。”他指向花園周邊的那些櫻花樹,愛歌跟着看了過去。
幸村家的花園占地面積巨大,庭院栽種着許多櫻花樹,枝頭挂滿櫻花的骨朵。
少年溫聲說道:“去年冬天,它們幾乎要枯死,現在也抽出新枝,開出了花朵。”
愛歌蹲在地上,擡眼看向了他,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很可憐:“花期短暫,開出了花也會再次衰敗的……”
“不是這樣的。”
少年用溫柔的聲音否決了她。
從愛歌的角度看去,晨光在幸村精市微卷的睫毛上鍍了層金邊。
他說道:“不必為花落而哀傷,花落是為了讓新的生命萌發。”
“其實……在去年的冬天,我才檢查出疾病。那個時候花園全是枯萎的。”
“可是冬去春來,積蓄的力量成為它們綻放的養分,櫻花樹的枝幹更加粗壯,其他花朵也再次綻放了哦。”
他轉身看向愛歌,話是對愛歌說的,同樣也說給自己。
“如果用花比喻人生,那我認為:無論什麼時候,花和人都有綻放的時刻。不管經曆多少寒冬,花都可以成長、都可以獲得新生,人生也沒有枯萎一說。”
他的語氣平靜,非常有力量感。
這份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坦然微笑面對的勇氣及堅強,是愛歌向往卻難以企及的。
愛歌被眼前少年晃了心神,暗紅色眼瞳輕輕轉動了一下,恢複色彩。
幸村精市放下水壺,用聊正事的态度認真的說道。
“昨天你提到了活着的意義,我其實想了很久。”
“霧島,你可以在工作上用盡力量,或者,去上學吧。”
“欸?重新上學?”
這話讓愛歌心頭一震。
沒有休學之前,她的成績不差,上完初中要上高中,甚至可以考慮大學。
媽媽一定也很想讓她回歸學校的吧?
這個想法入駐腦海之後,愛歌感覺靈魂半清醒半瘋狂的燃燒,焦灼的期待幻想未來。
但是……
愛歌緊張的咬着手指,搖了搖頭:“愛歌不行的。”
“沒試過怎麼知道做不到?”
他那雙眼眸瑰麗的如同沉寂海洋:“我倒是認為霧島同學做的到哦。”
“你從岩手獨自來到東京,成為擁有八十萬粉絲的模特,已經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人能相信的隻有自己,你想要好轉,就要抓住生活裡的快樂,找點喜歡的東西去鍊接真實生活,直到握緊它。”
現在的愛歌當然很好。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走過被稱作過去的灰暗日子,自然值得擁有美好的清晨和快樂。
“可,我不合群……”
“我認定的事情還沒有出過錯。”
幸村精市用十分笃定的語氣提出建議:“來立海大怎麼樣?”
“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是我的朋友,他很負責,不會出現不好的事情。”
愛歌恐懼學校,卻又矛盾地向往,這或許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那一刻,他垂眸的模樣像極了聖潔的神明,讓愛歌心中的渴望漸漸破土而出。
幸村精市風淡雲輕的說道:“我向你保證,不會出現壞事。”
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