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岸大隊一大早,太陽也就剛露頭的樣子,可這村裡啊,人聲竟然比公雞的打鳴聲還要大。一個個扛着鋤頭的老農嗷嗷跑,兩條腿倒騰得比發現勘探隊的時候還快啊,邊跑還邊喊。
那聲音,興奮中帶着震驚,震驚中帶着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中又帶着些長見識的竊喜,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大家快出來看啊,裘家三個兒子都沒穿衣服,光着腚啊!”
“裘家三個兒子光腚了,光腚了!”
霎那間,家家戶戶的大門唰一下打開,村民們一陣風兒一樣往出跑啊。就連勘探隊的技術員,都嗖嗖地出來看熱鬧。
沒辦法,這熱鬧,屬實是太罕見了啊。
雖然他們是油田勘探隊的,大大小小的村子也去過好些個了,就連深山老林那都去老了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吧。
可饒是如此,他們還真沒見過這事兒啊。
就連油田總部,人那麼多那麼熱鬧的地方,都沒這樣兒的啊。
大男人光腚啊,這咋想的啊。
真是搞不懂,理解不了,真真兒的無法理解。
雖然理解不了,但不妨礙大家看熱鬧啊。這熱鬧不說百年一遇吧,反正長這麼大,他們也就看見過這麼一次,也是開了眼界了。
其實細想想,裘向東是石油工人,也是油田的。那這熱鬧,是村裡的,還是他們油田的?
勘探隊員們搖搖頭,都快把腦漿子搖出來了,不管了,不管了,看熱鬧,還是看熱鬧最重要。
相比于勘探隊隊員的糾結,村民們就直爽多了。有那看不慣裘向東平日裡斜楞眼看人的,啧啧兩聲,高聲問:“向東啊,你這當了幾年石油工人,還發展新愛好了啊,喜歡不穿衣服到處蹿,啧啧,真看不出來。”
“那人家是副隊長,能讓你看出來!向南、向北,你倆咋也跟着?這也講究打虎親兄弟?”
裘向東陰沉着臉,雙手死死捂住關鍵部位,從喉嚨裡發出低吼:“讓開!”
“哎呦,哎呦,好怕啊。你一個大隊長敢做,還怕人看啊。”
“哎呦呦,你還别說,裘向東這身上是有勁兒啊,你看這一身的疙瘩肉,怪不得陶美玉死心塌地呢。”這是死命擠到最前面圍觀的老大娘。
“那可不,裘向南、裘向北看着也還行啊。”嗯,老大娘的老姐妹兒,也是個好看熱鬧的。
有那不服氣的老爺們,開始叫嚣了:“那都捂着呢,你們能看見啥?這一個手就能捂着,也那啥不到哪裡去。你們老娘們不懂,都讓開,别添亂。”
“就是,這有時候身上看着強壯,可卻小的跟指甲蓋兒似的,你們懂啥?見過幾個老爺們兒就敢在這胡咧咧,頭發長見識短。”
“可不是,那看着壯的,不一定就比我們這些瘦了吧唧的強,你們老娘們懂啥。我看保不齊這裘家兄弟都不行,一個手就捂得嚴嚴實實,肯定比指甲蓋兒還小。”
“對啊,有可能。”
“有道理啊。”
“有個屁的道理!誰小的跟指甲蓋兒似的?老子肯定比你們大,在這裡胡咧咧個屁。二驢子,你等着,敢造老子的謠,老子穿上衣服揍死你。”
男人,不管啥時候,都不能受這個侮辱啊。這不,裘家老大裘向南爆發了,狠命的嘶吼啊,噴火龍似的。
“切,你看他,這不是急了。”被叫做二驢子的青年倒是淡定的很,他閑閑地說,“你要是大,你急啥?可見啊,這是被說中心虛了。大家夥兒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哎,還别說,真有可能,他要是真那麼能,他急啥?可見就是小。”
“可不是,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人高馬大的,其實那麼小的嗎?”
二驢子沖着裘向南挑釁地笑,在人群裡‘小聲’嘀咕,“我跟你們說,我家不是住他們裘家隔壁嘛,這晚上啊,都沒聽過有那種事......”
“二驢子,老子跟你拼了!”裘向南化身噴火怪獸,揮起拳頭就朝二驢子打去。隻是這手一揚起來......
“唉呀媽呀,我看見了,真不大啊。”
“我也看見了。”
裘向南揮拳頭向前沖的動作一頓,被定住了似的,啊啊啊地叫,又趕緊捂住,臉上紅的能滴血,眼睛裡更是蹭蹭蹭冒火啊:“都滾開!都不準胡說八道!滾,都滾!”
裘向東真是被大哥蠢死了,他雙手死死捂住,臉黑得都快滴出醬油子了。
可村民們才不怕呢,一個個看得津津有味兒。
誰讓裘家這幾個平日裡用鼻孔看人的。
哼,如今能看他們家的笑話,今兒的早飯都能省了,看熱鬧都看飽了啊。
姜滿城湊在人堆裡,全程樂呵呵,隻不過眼睛時不時就要瞥姜滿坡一眼。
姜滿坡臉色蒼白,内心裡把小弟和裘家罵了一千一萬遍。不過他也知道,他的計劃就算順利實施,就看今早裘家這個德性,他恐怕也落不到好。
杜荷花淡淡地瞥了二兒子一眼,心内冷哼。這癟犢子昨天想幹啥,她如今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等回家再給他好看!這時候啊,還是看别人家的笑話吧。
勘探隊裡,陳萬裡這個總工程師,笑眯眯的,十分的慈祥,卻看得比誰都起勁。他人頭不熟,時不時還側頭問村民兩句,讓被問到的大爺大叔們十分的受寵若驚。
“這是裘家啊?那他家為啥大早上光着在村裡跑啊?”
“那誰知道呢,是不是讓你們隊裡看看,他們強壯身體好,好特招進油田啊?”
“你可真能想,陳工程師,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去河裡洗澡,衣服被偷了,跟那個七仙女兒跟董永似的,然後沒辦法,才光着跑回家呢。”
“有道理啊,小夥子你腦子轉得真快。”陳萬裡真心誇獎,你瞧瞧,這還給自動圓上了。
“我跟你們說,我剛才在前面可看得真真兒的,裘家老大,就指甲蓋兒那麼大,你說他咋生出兒子的?”有人從前面擠出來,眼睛裡射出興奮的光,叭叭叭拉着人就一通說,手舞足蹈的。
“額,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我看得真真兒的,還能有錯?”
“我也看到了。”
“額,就算......那也是能生的吧。我家......”說話的人急忙捂住嘴巴,再也不說了。不過大家讨論得可熱鬧了,沒人注意到他說了啥。
“裘家那個最小的裘向東,不就沒兒子,你說他不會比指甲蓋兒還小吧?不然他哥都有兒子,他怎麼沒有?”
“他不是有個女兒?我看還是他媳婦兒的問題。”
“額,那說不定都有問題呢,也不能全怪女人啊。那比指甲蓋兒還小,就是比咱們不好生嘛。這些年,可苦了陶美玉了。”
“可不是,咱們生孩子還是容易的。”
“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兒,哪有大男人不能生的,你們可不能胡說。”有那老大爺聽不下去的,開始為裘家兄弟說話。
陳萬裡臉色難得的嚴肅,他說:“這生孩子是兩方的事兒,有女人不能生,自然也有男人不能生,這個不能全怪女人的。如果誰家長時間生不出孩子,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早治療早生孩子嘛。不然怪錯了人,也生不出孩子啊。”
“啊,還有這種事兒啊?陳工程師,你具體說說,為啥有男人不能生啊?”
村裡熱鬧得像過年,磨坊裡,裘老太終于醒來。雖然不知道為啥睡在這裡,但聽到外面的動靜,當即明白計劃出了差子。她這會兒腦子轉得也快了,當即吩咐孫女在磨坊裡呆着,自個兒撒丫子跑出去,邊跑邊給兒子們開脫。
“都讓開,讓開,我兒子在家睡覺,衣服被人偷了,出來抓賊,這才沒穿衣服的,你們一個個大驚小怪什麼,都讓開,向東他們還得回去穿衣服呢。”
“不是洗澡啊。”有村民嘀咕,“那你家抓賊不穿衣服啊?”
“衣服都被偷了,穿什麼?誰家富裕得衣服穿不過來啊?少廢話,都讓開,我家兒子還得回家呢。”
“哎呦,裘大媽,你生啥氣啊。不是,你咋從磨坊裡出來?大早上的,你不在家,去磨坊幹啥?”有村民發現了華點。
“對啊,你的衣服沒被偷?為啥賊光偷你家兒子的衣服啊?”
“就是,裘家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呢?她們衣服沒被偷?”
“沒有,在後面呢,我們都看見了,穿得好好兒的。”外圍,有村民幫着喊話解釋,“不過咋沒見陶美玉啊?她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