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二天的姜楠,是頂着一張哭喪臉去吊唁的悲傷姜楠。這個表情哦,可是姜楠在鏡子前練了半個小時,調整了很多細微面部表情,得出來的最佳表情。
不怪她緊張,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能看穿幾乎所有人的心思。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小透明,毛毛雨灑灑水啦。
可如今呢,哐當,來了個1.0男宿主,她不僅不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還被他看穿了,你說恐不恐怖?反正在姜楠看來,這是她重生以來,最恐怖的事。
比她發現重生,綁定了系統還恐怖。
姜楠滿肚子怨念,騎車跟在兩位領導後面,和内勤的何琳何大姐并排。何琳就是入職那天帶她去領勞保用品的小何,主職工作是派出所工會領導,兼任沈所長秘書,主要就是處理職工的生活問題。
一路上,何琳一直在打聽曹老太的情況,這也屬于她工作的一部分,姜楠将知道的都告訴了她,前面的兩位所長也豎着耳朵聽呢。
東河岸大隊和西河岸大隊相鄰,從油田騎自行車過去,差不多是兩個小時。四人八點就出發,到的時候葬禮已經開始了。因着是烈士,一應喪葬費用都由部隊出,當晚那兩位漢子就是操持這個的。
靈堂裡,孝子賢孫身披素服,對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鞠躬。雖說現在不講究大操大辦,但對于烈士又不同,這相當于是一次追悼會了,誰也說不出什麼。幾乎每個村民都來了,衣服上别着白花,臉色肅穆。
遠遠的,姜楠還看到了幾個高中的同學,甚至村裡的知青也來了。還有她們樓裡的劉老太、程改改祖孫倆,方阿婆、孫巧蓮和方南笙、方南海四人,以及吳大錘和裘老太一行人。
這時候鄰裡之間的關系是很親近的,而且曹老太是樓長,周元豐夫妻又是烈士,大家當時說的幫着操辦葬禮可不是客套。昨天劉老太、方阿婆和裘老太三人,還挨家挨戶收了禮金,今日代大家上禮呢。
不是她們逼着大家出禮金,而是很多人家都上班,沒時間過來,委托這三個大媽幫着上禮。姜滿城家還出了五毛錢呢。雖然今天姜楠也去,但她是代表派出所去的,而不是代表他們姜家,這個還是有區别的。
而且程改改和孫巧蓮可是各有小心思的,這周知行來了之後就去收拾靈堂,在一号院消失了一天,她們想做些什麼也找不到人啊。如今來吊唁就不同了,周知行現在肯定是最難受的時候,她們隻要小意溫柔,任周知行再高冷,也得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
兩人心思各異,卻殊途同歸,都想着如何勾搭上周知行,而主角周知行卻一無所知,他正跪在靈堂前,祭拜原身的父母呢。
靈堂前,沈所長一行人一出現,周知行起身迎出來,伸手和沈所長握在一起。周知行雙眼通紅,他不想哭,但原主的情緒太過濃烈,他也受到了影響。
沈所長先開口,他說:“小周同志,我是代表派出所來吊唁的,你别太悲傷了。你父母在天有靈,也是希望你能盡快走出來,繼續為國家做貢獻的。”
周知行點點頭,瞄到後面的姜楠,頓了下,随後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帶着幾人去靈堂拜唁。
姜楠在周知行看過來時臉有些僵,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在路過一個女知青時,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宿主,她被大隊長的侄子欺負,準備一會兒将人約到小樹林,一起同歸于盡。如果你能拯救這個女知青,将獲得一千吃瓜币的獎勵哦。】
姜楠注意到,周知行的背影緊繃了一瞬,很快朝前走去。她眼神兒在村民中皴尋了一圈兒,對系統說:“她帶刀了?她這麼瘦,打不過那個大隊長侄子吧?”
【她準備趁人不備的時候動手,而且她也沒想活。】
“獎勵加倍沒?你上次可說了,獎勵要加倍的。”
【已經加倍了,宿主,您放心,不會虧待您的。】
“我得好好想想怎麼留下來,估計一會兒吊唁完,所長他們就得走。”姜楠心裡着急,這種事兒肯定要管,她不能看一個無辜少女在村裡受欺負,最後還要喪命。但用什麼借口留下呢?
姜楠跟在兩位所長身後鞠躬,臉色沉重。直到一隻腳都要邁出靈堂了,還沒找到理由。
卻不想,曹老太赤紅着雙眼,刷一下從座位上起身,三兩步跨出靈堂,死命推一個比她年紀還大的老太太,一臉的憎惡:“好幾個王美鳳,你還有臉來!元豐在世的時候你就不做人事兒,如今我孫子來了,你又故技重施,你個沒臉沒皮的缺德玩意兒,你給我滾!”
被稱作王美鳳的老太太一臉刻薄像,三角眼吊梢眉,蒜頭鼻香腸嘴,怎麼看怎麼難看,聽了曹老太的話當即叉腰:“我怎麼沒臉,我可是來給侄子送行的!我告訴你曹春草,你别給臉不要臉。我好歹是你大嫂,怎麼的,你兒子當了領導,就不認我這個大伯娘了?!大家評評理,部隊的領導同志們,你們快來看啊,這烈士的母親不講理啊。”
“你給我閉嘴。”曹老太氣得眼睛冒火,她不甘示弱地叉着腰,指着王美鳳的鼻子怒罵,“你個不做人的老娼婦!别把人都當傻子,部隊的領導同志才不稀得理你這個老貨!讓你娘家的外甥孫女給我滾蛋,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什麼狗東西,就敢往我家小行面前湊,也不撒泡尿照照她配不配!這個時候還敢作妖,也不怕我家元豐兩個顯靈撕了你們!沒臉沒皮的小娼婦!”
“曹奶奶,您怎麼能這麼說話,你這是在宣揚封建迷信,是不對的。”對面人群裡,一個藍布上衣的少女雙眼含淚,熱切切地望着周知行,“周大哥,我......我沒想做什麼的,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
姜楠都被這個眼神兒肉麻到了,受不了地抖了抖,不過仍是看得直樂呵,全然忘了她還得想個留下來的借口呢。
至于沈明光和藍青山,這不是,男人也愛八卦呀。而且他們自覺肩負重任,可不能讓人在烈士靈堂打起來,這任務可不輕。
周知行忍着惡心,沖少女點點頭,面無表情,嘴唇緊抿,卻迎來另一位青衣少女的不滿。這位也不是外人,是死去的周元豐烈士的小嬸的外甥孫女,這不是,兩位妯娌打着相同的主意,都想讓外甥孫女嫁給周知行撈好處嘛。
兩位少女别看在周知行面前柔弱,背地裡可是沒少幹仗。這不,剛嗆嗆兩句,就動起手來。年輕人火氣旺,又是薅頭發又是撓人臉的,半點兒沒手軟。
兩家的男人們也憋着氣呢。你說說,這部隊的領導來了,可不得巴結巴結,好好奉承嘛。說不定就能看上了自家的小子,帶去部隊當兵了呢。這可就改換門庭了!
正是因着這些想頭,昨天周知行一夥人回大隊,大隊那可是比過年還熱鬧。大伯、小叔的一個個熱絡得不行,就連不太認識的村裡人都來幫忙。
周知行這個混過大家族的,還能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他從原主對這幾人有限的記憶看,這大伯小叔的,可都不是啥好東西。
周知行彎了彎嘴角,對其中的一個‘堂哥’道:“二哥,你快去拉拉,領導看你不顧危險去拉架,身手還不錯,說不得對你的印象更好了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三個堂哥都聽到。大小夥子沒見過啥世面,覺得堂弟的話有道理啊,這想當兵,可不得表現表現。
四個大小夥子一躍而出,又彼此對視一眼,紛紛從其他人的眼裡看出了敵意。
是啊,領導就算帶人過去,也不可能帶這麼多,這些人可都是競争對手。
四個人哼一聲,快步奔着兩個小姑娘而去。也不知是不是走得急,其中兩個小夥子沒走兩步,啪叽,摔在了地上。農村的路如今都是土路,兩個小夥子吃了一嘴的土,呸呸兩聲,爬起來就朝趁機走到前面的小夥子們撲去。
“讓你絆我,你個混蛋!”
“小人,是不是你踹我屁股,把我踹倒的?”
大小夥子打架那可是很兇的,靈堂前衆人紛紛讓出位置,卻又舍不得走,圍成一圈兒看熱鬧。姜楠看得津津有味兒,要不是系統提醒,她連正事兒都忘了。
【宿主,那個女知青去小樹林兒了。】
姜楠愣了一下,當即反思了看熱鬧不務正業的行為,悄悄退出人群。
周知行嘴角微微翹起,又很快壓了下去,他遠遠跟在姜楠身後,不動聲色地朝後面掃了一眼,很好,兩個想貼上來的女人跟上了。
小樹林裡,大隊長侄子郭泰趴在女人身上直喘氣,嘴上還不幹不淨地罵着:“小賤人,以前還跟我裝什麼貞潔烈女,這女人啊,就是賤!你說,你是不是賤?!”說着,邊伸出手掐着女人的脖子,邊動作不停。
女知青鄭慧雯忍着惡心附和,悄悄從背後抽出一把水果刀。這是她昨天特意去公社買的,她惡狠狠地掐着身上的男人,狠狠刺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姜楠用力擲出一顆石子,穩穩打落了鄭慧雯手上的刀,同時又快速投擲出一顆,郭泰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人已經暈了過去。
姜楠趕忙上前,一腳踢開狗男人,狗男人咕噜噜在地上轉了幾圈兒。而鄭慧雯洩了殺人的狠勁兒,整個人呆愣愣的。
姜楠三兩步上前,替她整理好衣服,認真道:“同志,你聽好。如果你想回城,就保存好今日的内褲和衣服。咬死了這個男人欺負你,要是不幫你回城,你就去派出所告他耍流氓,讓他吃槍子兒,明白嗎?這時候不要在乎臉面,隻要能回城,那裡沒人知道你為什麼回去。就算知道了,反正你也回去了,他們不能拿你怎麼樣,知道嗎?”
鄭慧雯一個機靈,雙眼通紅地看着姜楠。那眼神,仿若是行屍走肉突然煥發了生機,亮若星辰。她狠命地擦掉眼淚,重重點了下頭。
姜楠松了口氣,再次叮囑:“一定要咬死了,誰勸誰威脅你,都不能松口,知道嗎?你死都不怕,還怕别人說啥?這時候可不能要臉,一定要狠得下心,豁得下臉面。”
“我知道。”
鄭慧雯聲音堅毅,另一邊,周知行拖着兩個女人過來,戲谑地說:“給你分擔點兒火力。”
姜楠示意鄭慧雯先走,鄭慧雯艱難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
見人走了,周知行很自然地打招呼:“你好啊,保護者大人~”
姜楠:“...............”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這個小人!
姜楠努力保持平靜,她問:“你想怎麼做?”
“把這三個人湊一塊兒呗。”周知行調戲夠了,聳聳肩,“她們想攀高枝兒,這個大隊長的侄子就是個不錯的高枝兒嘛,讓她們去搶呗。我們一會兒出去,稍微透露一點兒,讓大家過來捉奸......”
“不行。”姜楠拒絕,“她倆雖然糾纏你,但是她們想過好日子,也不算什麼大錯。這樣子會讓兩個女孩子沒法兒做人的,不好。”
她姜楠,這點兒素質還是有的。她不是白蓮花,隻是不想通過毀女人清白的方式教訓女人。教訓人的方式千千萬,她才不要選這種最下作的。
周知行愣了下,他想說這倆女的昨晚都想爬床了,要不是他睡覺機敏,說不得就中套兒了,哪裡是需要人同情的。不過見姜楠眼神堅定,他無奈攤手:“那怎麼辦,就這麼放着?”
“嗯,放着吧,離那個臭男人遠點兒。讓她們在樹林裡躺上半天,也算是教訓了。”
兩人還沒動作,周知行察覺到動靜,噓了一聲,輕聲道:“有人。”
郭泰和知青偷情,自然選的是深一些的林子,人少嘛。不想還有其他人,兩人蹑手蹑腳地朝前走,卻見一個漢子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從坑裡拉一頭野豬呢。
【他是村裡的谷獵戶。】系統道。
原來今日辦喪事,村裡人基本上都去了,谷獵戶祭拜後,見大家還在那兒說話,就想着單獨去林子裡,看看陷阱怎麼樣了。以前獵到大家夥,還能賣了換錢。如今可不行,都得上交大隊,再大家夥兒平分。谷獵戶可不幹,他家打獵可是祖傳的手藝,怎麼能讓别人白沾光。
谷獵戶偷偷在林子深處挖了幾個陷阱,趁人不備就去瞧瞧。有大獵物就偷偷賣掉,兔子、野雞這種小點兒的,就偷偷在山上吃了。他的小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的。
今日也是幸運,陷阱裡竟然有一頭野豬,看起來起碼有三百斤。這種大家夥,拿去黑市,那妥妥是要發啊!
谷獵戶當即跳下陷阱,将野豬從竹刺裡拔出來,牢牢綁上繩索,然後跳出來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往上拽啊。這不是野豬,是錢啊!
他也是力氣大,竟真的拽上來了。姜楠和周知行看得目瞪口呆,姜楠是第一次見野豬,沒想到這家夥這麼醜,她别過眼,卻看到一群人朝這邊走來。
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來祭拜的程改改、劉老太一群人。
程改改這不是想着和周知行處對象的事兒嘛,祭拜完就一直在找機會,無意間看到他朝小樹林走去。心裡那個喜啊,還以為周知行明白了她的心意,想引她去小樹林告白呢。要不然為啥回頭看她!
程改改腦子一熱,也跟了上去。劉老太雖然重男輕女,但對孫女也是疼愛的,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出去,也跟了上來。
孫巧蓮可也時刻盯着周知行的,這不是也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