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行并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賴在筒子樓的,這不是老是聽說什麼“筒子樓爆炸案”嘛,他這心啊,抓心撓肝的好奇。要知道,他可是被吃瓜系統綁定過的人,是為了吃瓜喪命的吃瓜狂徒,這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嘛。
達成目标的周知行,順利地迎來了報道的日子。
一大早,周知行穿上嶄新的短袖襯衫和皮鞋,騎上自行車,樂颠颠兒跟在姜楠身後。
也就周日半天的功夫,這家夥也不知從哪兒倒騰了一張自行車票,連跑了油田和市區兩個百貨商場,才買到這輛永久大扛。
他周知行,真男人,就得騎永久。嘿嘿,周知行那個樂啊,穿越一回,他對自行車可是好奇得很,早就心癢得不行,聽說派出所還有什麼摩托,周知行眼饞得流口水,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兒。
古代的時候,他就喜歡買馬,他是有系統的人,那銀子就跟自來水似的,嘩嘩往家流。什麼汗血寶馬、骠國名駒,他可買了不少。如今這個年代的車子,自然得早買早享受。
要麼說蝦找蝦魚找魚,烏龜找王八呢。這周知行以前就是個纨绔,最知道城裡三教九流的地方在哪兒了。他也就出去逛了一圈兒的功夫,黑市兒、百貨商場前面倒騰票據的、醫院前面賣雞蛋的,被他摸了個門兒清。他也有錢,手裡原主的轉業費、父母十幾年的工資,加起來有小三千呢。
原身父親的大伯娘和小叔嬸兩人也是精明,不過還是不夠膽大,她們隻以為他有一千,可他周知行明明有三千啊。
周知行騎着車,矮身嗖嗖嗖一頓加速,來到姜楠一側,笑着說:“姜楠同志,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咱倆什麼時候定親啊?我這入贅,怎麼也得你家下聘吧,哈哈哈。”
姜楠真想讓這家夥閉嘴,真是,大早上就來找打。她呵呵笑兩聲,小聲道:“你這挺着急入贅啊?你不是古人嘛,古人不是更看不起上門女婿?”
“我可跟一般的古人不一樣。”周知行見四下無人,低聲道,“我就是一庶子,要不是命硬,早八百年就死了。你不知道,那些人為了爵位,手段比皇子奪嫡還狠辣呢,我成年早早就分出去了,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是早就明白,這孩子啊,靠不住,啥事兒都得靠自己。”
姜楠瞥了周知行一眼,這家夥嬉皮笑臉的,眼神兒卻有幾分怅惘。她說:“好了,我媽說過兩天就找媒人說親,到時候回村裡辦個訂婚宴,等咱倆歲數到了就成親。”
“行,你放心,我可是吃瓜老手,那個什麼筒子樓爆炸案,我會幫着出主意的。”周知行眨眨眼,表示他什麼都知道。
姜楠哼一聲,長腿一用力,嗖嗖超過了周知行。周知行,就,不是很想較這個勁,他慢悠悠地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到達了派出所。
新的一周,腿受傷的葉森已經調入了内勤,姜楠在座位上沒坐多久,就見藍青山帶着同樣一身警服的周知行過來。周知行本來就高,當兵兩年,身材很是健碩,屬于那種穿衣很有型的,如今一身警服穿着,說實話,都能去拍宣傳照了,賣相還是很好的。
藍青山拍拍手,為大家介紹道:“大家都停一下,我說兩句。這位是軍隊轉業過來的周知行周同志,被分到我們派出所,大家歡迎!”
說着當先鼓起掌,見大家很給面子地啪啪啪鼓掌,藍青山點點頭,擡手壓了壓,接着道:“以後周同志就到六組,補原來葉森的缺,和姜楠姜同志做搭檔。關順,你好好帶兩人,争取讓他盡快上手,知道嗎?”
藍青山招呼了一通,大家很快地回到各自的崗位忙活。周知行的辦公桌正好在姜楠對面,他擦着桌子,對着姜楠笑了笑。這下,兩人真是要天天見了。
“小孫,你跟着何大姐去油田送個表揚信。”藍青山拍拍手,很快再次進來,“關順,十号油井那裡有工人死亡,你帶隊去看看。”
藍青山臉色異常嚴肅,他腳步匆匆,點着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道,“謝永平,你跟着,盡快查明死因,給鑽井隊和家屬一個交代。”
謝永平是派出所的法醫,今年二十八歲,聞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關順同樣十分嚴肅,他右手一揮,招呼隊員道:“出發。”
六人戴上帽子,三人一輛挎鬥摩托,突突突前往案發現場。
姜楠作為女同志,被安排坐在摩托車的挎鬥裡。她雖然心癢摩托車,可人命關天,此時也沒心情左摸摸右看看,臉色有些緊張。
關順是開車的,見大家臉色沉重,有意調節氣氛,開口道:“别這樣,大家要有心理準備。我們雖然大部分是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但有時候這種人命案還是有的。而且永平經驗豐富,大家别擔心。”
謝永平扶扶眼鏡框,配合着說:“老關,你就别調侃我了。我算什麼經驗豐富啊。”
不過顯然,謝永平平時不苟言笑,說這些話時,表情異常嚴肅,倒是令氣氛更緊張了。
“你都幹了六七年法醫了,怎麼不算經驗豐富?”關順趕緊撿起掉在地上的話瓣兒,給兩位新人介紹,“你們謝大哥,那是從省城調過來的,而且是61年畢業的大學生,理論知識也是一籮筐呢,你們兩個新人好好學學。”
姜楠和周知行點點頭,周知行是個會套近乎的,坐車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扒着組長坐在後面,此時開口道:“那以後要請謝大哥多多指教了。”
謝永平機械地擺擺手,溫強、鄒立兩人也放松下來。
十号油井位于第十作業處西南方向,摩托車開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到。現場已經圍滿了人,工人和不遠處的大隊村民都有,烏壓壓還挺多。不過因為是命案,鑽井隊提前在現場拉了線,不讓人上前。
關順一行人一來,大家自動讓出了一條路。六人矮身拉過警戒線,上前,發現案發現場在玻璃鋼房子外,死者在一個大水缸裡泡着,臉色青白。
鑽井隊的王隊長介紹道:“死者叫錢大膽兒,他早年是當兵的,喜歡大早上跑步,因為天熱,跑完就泡進冷水缸裡洗澡。因為他經常這麼幹,大家也沒當回事兒。可誰知道要幹活兒了,他卻怎麼叫都不醒,大家這才覺得不對。一看,竟然沒氣兒了。”
謝永平戴上手套,上前查看了一番,示意關順等人将人擡出來。姜楠見狀,忙轉過身,周知行則忙從車上拿出一塊白床單鋪在地上。
謝永平又仔細看了看,半晌,他開口道:“初步排除他殺,懷疑是因為驟熱驟冷的刺激下,造成突發心肌梗塞死亡。”
“這......這洗澡還能死?”王隊長有些難以置信。
謝永平點點頭,解釋道:“他跑過步,心髒本來就跳得快,這時候再洗冷水澡,他平時應該有高血壓的毛病,雙重刺激下,很有可能死亡。”
姜楠想起了前些天的捉奸,錢大膽兒也是範桃花的姘頭之一。不過應該跟範桃花沒關系,她都不在現場。姜楠撓撓頭,不知道該不該說。
她還在猶豫,那邊死者家屬已經到了。雖然不是工作的時候死亡,但死在井上,油田肯定要有表示的。
至于具體死因,還得解剖屍體才能确定,這些都得家屬同意。
這年頭,大家還是很看重身後事的,錢大膽的老娘一聽說要解剖,當即搖頭表示不同意:“我家大膽兒都死了,還解剖啥。我也看了,他死在水缸裡,不像是淹死的,不用解剖。我家大膽兒死在隊上,油田得給我家大膽兒一個說法啊。”
不是她不傷心,她也好幾個兒子孫子呢,這坐在車上一個小時,哭也哭夠了,她也想明白了,這最重要的,還是活着的人啊。
這就是要賠償了。姜楠六人隻是過來調查死因的,錢大膽身上一點兒傷口也沒有,謝永平檢查了兩遍,沒有中毒迹象,已經排除他殺的可能,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了。
六人回去的時候有些沉默,姜楠道:“關組長,是不是得給大家普及一下啊,不能洗冷水澡啥的,要不這麼死了多冤枉啊。”
其他人紛紛點頭,關順道:“我會跟所長說的,哎,誰能想到,洗澡還能死了呢。”
因着來回路程比較長,六人回到所裡,已經是中午休息的時間了。今天不用第六組值班,大家紛紛騎車回家吃飯。
姜楠和周知行同路,沒了早上的插科打诨,周知行有些調侃地說道:“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兒帶衰?第一天就遇見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