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鬧鬼,最近大爺大媽們聊天都不在一号院兒了。沒辦法,大爺大媽們腿腳不好,總不能上下樓地去上廁所吧。反正其他院兒也有公廁,去其他地方聊天兒也是一樣的。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多少還是信這些的,甯願走老遠去别的家屬院,也不在一号院呆着。
這不,下班的姜楠和周知行,第一次覺得院子裡格外清淨,隻萬年看着公廁的老程頭和另幾個膽兒壯的老大爺,其他大爺大媽們都轉移陣地了。
“你跟那個成美娟以前關系很好?”周知行試探着問。因着上班的時候,何大姐說供銷社進了一批的确良布料,兩人下班就直奔供銷社,可還是去晚了。
的确良可是緊俏物資,一來就引起哄搶。姜楠無法,想跟以前一樣問問成美娟有沒有貨,誰知道這丫頭理都不理她。姜楠用腳丫子想就知道,肯定是方南山在背後搗鬼,估計是上次孫巧蓮‘借錢’的事兒被他知道了,這小子在背後報複呢。
“沒事兒,就是買東西的關系,沒啥。不過以後想買好東西可能不容易了。”姜楠感慨。
“這有啥,你等我給你介紹幾個老大媽,都是搞‘投機倒把’的老手了,絕對比成美娟關系硬。”周知行大包大攬道。
“你這剛來的,比我知道的還清楚啊?”姜楠調侃。
“你也不看看我前世是幹啥的,我可是頂級纨绔,這事我門兒清。”
【宿主,範桃花在小樹林裡堵住了程大柱,正在商量讓吳春麗替程改改下鄉的事兒呢。】
姜楠眼睛亮了亮,沖周知行點點頭,心道吳春麗果然動了心。
周知行會意,兩人相視而笑。計謀不在多高端,有用就行,這不,魚兒咬鈎了。咳咳,這可不是他倆幹的啊,他倆是警察,是姜滿城、陳金海和陳萬裡一起做的局。陳萬裡可是放下工作,傾情出演呢。
嗯,他倆不知情,毫不知情。
言歸正傳,話說範桃花那裡,因着上次姜楠的威脅,她最近的‘生意’格外不好。她又是被大家夥兒盯上的,做啥都不方便,心裡那個氣啊,不能沖别人,還不能打自個兒閨女了?!
要麼說人性複雜呢,範桃花當初離婚,想着閨女在吳家能吃飽穿暖,是咬死了吳春麗是吳大錘的種。其實是不是的,她也不清楚。那一段時間吳大錘經常出差,她的人可不少,吳春麗長得又跟她一個模子出來似的,光看長相那是看不出來的。她雖說是自私不想帶着孩子受拖累,可也有一分半分是為了孩子着想。
可自從被娘家趕了出來,她就又想起了閨女,還打着讓閨女幫她兜攬生意的主意。這都不是沒良心,是妥妥的作惡了。可她範桃花為了過好日子,還是眼睛都沒眨就做了。如今生意不好,又怪罪起了孩子,打人那是真下狠手的。而且範桃花還不往能看見的地方招呼,專打那些大腿根兒、前胸等隐秘的地方,讓吳春麗有苦說不出。
吳春麗被打得難受,買菜的時候正好聽到前面有人在說下鄉的事兒,她咬咬牙,覺得如今的日子還不如下鄉,下鄉至少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可跟着她媽......
範桃花聽說吳春麗要下鄉,倒是沒一口拒絕。雖說她當時是付出了點兒代價,才把閨女的名字從知青辦裡劃下來,可此一時彼一時,她想起了前兩天見過的那件事兒。
那天中午,她去廢品收購站後面的小樹林裡做‘生意’,無意中見到不遠處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像是在商量什麼事兒,拉拉扯扯的,情緒十分激動。她趕緊藏起來,這才聽到幾個人的對話。
隻聽一個男人焦急道:“大魁兄弟,這都要下鄉了,你家咋能現在變卦呢?是不是想加錢,你這不厚道啊。”
另一個被稱作大魁的男人冷笑兩聲,粗聲粗氣地道:“二狗子,這可怪不了我。你家原來說的,是去臨市的農村,那我家鳳丫頭替你們家小雯去也沒啥。但如今你們又改口,說是去大西北,這可不行。大西北那麼苦,就不是人去的地方,我們家鳳丫頭在家裡也是寵着長大的,可不能去吃這個苦。”
有一個女人低罵了幾句,聽着像是二狗子的媳婦兒,範桃花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見有兩人湊在一處偷偷商量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那個二狗子咬牙道:“兩百,我家出兩百,讓鳳丫頭替我家小雯去下鄉,這總行了吧?你們要是再拿喬,我們就去找别人。這年頭,兩百可不是小錢了。”
大魁哈哈笑了兩聲,幾人像是談妥了,偷偷摸摸出了小樹林。範桃花藏在一棵樹後,目睹了全過程,第一次知道,還有代替下鄉這門‘生意’。兩百,這可是兩百呢。
範桃花眼珠子轉了轉,如今春麗不能幫她兜攬生意了,留下來她也養不起,不如下鄉去。她也不全要這個錢,給春麗一百塊,她範桃花拿一百,也算是丫頭給的養老錢了,大不了以後不讓這丫頭養老。
想到這裡,範桃花看着眼前的丫頭,覺得還是有幾分用處的,她柔聲說:“春麗,你别急,我去想想辦法,肯定讓你去一個沒那麼苦的地方。你别怪娘,這幾天家裡都揭不開鍋了,娘也是心裡急。”
吳春麗低着頭,全程一言不發。
範桃花心裡罵一句悶葫蘆,不過很快想到了程大柱。她可是聽說了的,程家的大閨女改改,被老程頭報名下鄉了。以老程家的做法,估計也不是啥艱苦的地方,到時候春麗代他們家改改去,豈不是兩全其美?她可是知道的,程大柱這個人手松得很,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又不是完全不疼閨女的人,估計會很舍得花這個錢的。
這不,等了兩天,範桃花就找上了門。一番雲雨後,範桃花很自然地問起了改改下鄉的事兒,她說:“你家咋舍得讓改改下鄉的?不是都供到高中了,你家就舍得?”
程大柱也在為這件事兒煩心,他也重男輕女,但閨女在他心裡也是有用處的,這嫁得好,也能幫襯兄弟不是。可如今老爺子誰都沒商量,就給丫頭報了名下鄉。雖然是在臨市,但也是農村啊。這一幹活兒,皮子就糙了,還能嫁得好?
他不耐煩地整理着衣服,斜睨了範桃花一眼,說:“你倒是有閑心?”
範桃花也不惱,她媚眼如絲地睨了程大柱一眼,嗔怪道:“這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都多少日的夫妻了,我這不也是替你發愁嘛,你還怪人家。”
她眼含春意,繼續柔聲道:“你看我家春麗替改改下鄉咋樣?這農村誰認識誰啊,是吧,到時候就說春麗是改改,油田這麼大,誰知道?再說,我也是認識知青辦的人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去辦,隻是......”
她撚了撚手,笑着說:“這啥時候辦事兒,都少不了這個,是吧?”
程大柱整理上衣的手一頓,他狐疑地打量範桃花,說:“你還有這關系?能辦妥?”
“小瞧人了不是?”範桃花抛了個媚眼兒,挺了挺胸脯,驕傲道,“就沒有我範桃花拿不下的男人。”
雖然在姜滿城眼裡,範桃花姿色一般,但其實在油田,那也是數得着的了。要不是生在農村,她哪裡會嫁給區區一個吳大錘?早憑借外貌嫁給當官兒的,去當官太太了。
程大柱見狀倒是認真思考了起來,他是廚子,還是食堂裡負責小竈的,對作業處的領導還是很熟悉的。他這幾天瞄準了幾個合适的,就等着打聽清楚了,讓閨女嫁過去呢。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你要是能辦妥,我給你一百六十塊錢,怎麼樣?不少了吧,這可是我全部家當了,你能辦就辦,不能辦也别想着貪這個錢,我程大柱也不是你能騙的。”
兩人在小樹林一陣你來我往,最終商定了二百塊的價格。
姜楠聽了個全場。知道計劃順利進行,她也就不再關注了。剩下無非就是一些改名字之類的事,她是外勤,管不了這些。
很快,半個月時間過去,總部宣傳科來作業處宣傳處罰條例,第六組全員都忙碌起來。六組是配合宣傳和檔案調查工作,而其他組則是去作業處各小區摸排,核實戶口、登記入住人和實際入住人是否相符等,整個派出所都分外忙碌。
宣傳科一共來了六個人,四男兩女,帶隊的是一個姓宋的主任,頭發有些秃,見人三分笑,是個很會來事兒的。
見到沈所長、藍副所長和關順,一律笑臉相迎,對作業處的宣傳科同事更是熱情地直散煙:“感謝,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