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想得半點不錯。可惜啊,被老吳頭、程大柱和裘向東三人攪亂了。也不能說攪亂,更确切地說,是被三人鬧大了。
話說老吳頭不是跟蹤裘向東和孫巧蓮聽牆角嘛,被偷摸進小樹林的姜楠四人打斷,他以為被發現了,撒丫子就跑。這一帶可是家屬院的地盤兒,他熟得很,很快跑到一号院後門,見沒人追,老吳頭才放下心。
也許是受驚過大,他一時覺得尿急。看見公廁哪裡還忍得住,鑽進去就想解決個人問題。誰想到聽到萬翔桀桀桀的笑聲,還看到齊刷刷四個鬼,啊一聲,吓得當場尿了褲子不說,還昏死了過去。
萬翔:“晦氣,這特麼誰啊,這麼蹿出來,還怪吓人的。”
他拍拍胸脯,吩咐三人:“把他拉一邊兒去,别讓周知行他們看見了。”
三個‘白床單’點點頭,拽着老吳頭放到牆角,繼續埋伏起來,準備吓唬周知行。
按說大晚上,老吳頭的尖叫聲是會引人注意的,但這一帶鬧鬼嘛,大家還是有些怕的,也不敢就這麼沖出來,還是決定再等等。萬一是貓叫呢。
他們才不是害怕。
姜楠四人可不能再躲着了,她将小包袱放進空間,剛想起身,就見裘向東和程大柱遠遠過來。四人無法,隻得再躲起來。
男人嘛,事後都忍不住想去廁所。程大柱遠遠瞧見公廁,加快腳步過去。他們來得晚,沒聽見老吳頭的叫聲,況且程大柱多少猜到點什麼,當然不害怕公廁的‘鬼’。裘向東猶豫了一瞬,也決定跟上。程大柱都不怕,他還能不如一個窩囊廢?
兩人先後進入公廁,又是齊刷刷四個鬼,程大柱啊一聲,媽呀,這不是他老爹裝神弄鬼啊,這是真的有鬼。他轉身就跑:“别來找我,我是個好人,你們别來找我。”
見到身後的裘向東,他語無倫次道:“你們找他,他是個大壞蛋,在外面勾搭寡婦,家裡裝得跟個好人一樣,你們找他!我是好人啊。”
他想往外跑,卻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得罪裘向東。
丫的,今兒出來幹什麼,大家心照不宣,你特麼還亂叫亂嚷,當沒人聽見是吧?裘向東才不相信有鬼,不過是四個人裝神弄鬼罷了,等他收拾了程大柱,再把四個裝鬼吓唬人的混蛋收拾了。
“你特麼再說!”裘向東掄起拳頭,照着程大柱臉上招呼。
程大柱一心想逃命啊,沒想到被人一拳打到地上。他本來膽子就不大,家裡又慣着他,做什麼還是很順的。如今被人這麼揍,火氣蹭蹭上來,愣是壓住了恐懼。他嗷嗷叫了兩聲,竄起來揍人。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在公廁上演了全武行。
萬翔和四個鬼:我們還在這兒呢,請給鬼最起碼的尊重,謝謝。
萬翔看不下去了,這麼大動靜,周知行幾個人進來還能吓到?他辛辛苦苦埋伏在公廁,可不是來看兩個老爺們打架的。
他大吼一聲:“你們給我住手,要打出去打。”
“你閉嘴。”程大柱和裘向東雙雙回頭怒吼。
程大柱反應過來,邊回擊邊喊道:“好啊,你們裝神弄鬼。等我打完人就去舉報你們,不做人的玩意兒!混賬王八蛋!”
想到剛才他竟然吓得抱頭就跑,更覺得丢人,程大柱一邊打架一邊罵人,那話髒的,跟他媽劉老太可是一脈相承。
萬翔多少年沒聽過有人這麼罵他了,氣得鼻孔冒煙,他招手吩咐三個小弟:“給我往死裡揍。”
三名小弟也聽得一肚子火氣呢,聞言直接沖向打架的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霹靂吧啦就打。一下子,六個人打得難分難解。
小樹林裡,姜楠四人聽到打鬥聲,很快沖出來。姜滿城和周知行進入男廁所,被裡面兇殘的鬥毆現場驚呆了,隻見程大柱和裘向東雙雙被人騎在身上,‘白床單’嘩啦呼啦往臉上扇巴掌呢,還有人在旁邊上蹿下跳地補刀。
萬翔不愧做了三年的外勤,雖然不算派出所正式員工,打架還是很有一手的,地上的程大柱嗷嗷叫喚。裘向東那邊倒是還能還手,隻是對方人多,萬翔又兩頭蹿着補刀,裘向東再勇猛,也多有不敵,臉都被打腫了。
姜滿城和周知行呆愣片刻,很快發起了攻擊。周知行可是做過侍衛的人,身手比姜楠還好,姜滿城也不是什麼也不會,撒石灰、噴辣椒水那是很溜的。很快,掃堂腿,左勾拳,右肘擊,不出十個回合,‘四鬼’以及程大柱、裘向東全部捂眼倒地。
萬翔眼淚嘩嘩的,哎呦哎呦叫喚不停,他罵道:“周知行,你特麼敢偷襲我。我讓我哥弄死你,媽呀,你還敢噴辣椒水,你個缺德玩意兒!”
姜滿城哪裡能讓人這麼罵,他想動手,卻被周知行拉住,周知行問:“萬翔,是你嗎?”
“就是我,你特麼趕緊扶我起來。”
“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要你管?我.....我過來幫你捉鬼,行不行?你特麼少廢話,快過來扶我。”
“周家小子,你别聽他的,他是來裝神弄鬼吓唬人的,我剛進來就看見他們四個人,披着白床單,不是裝神弄鬼是什麼?你快抓住他們。”程大柱被揍得渾身疼,不忘開口告狀。
“你特麼給我閉嘴。我說是就是,你少廢話。快放開我,我告訴你,我馬上要調去做領導了,你可不能把我怎麼樣。你......”
“啊啊啊,捉到鬼啦,捉到鬼啦!”這是平房裡出來上廁所的年輕人,他本來就不信這個,家裡買了尿壺他也不用,非要過來上廁所,沒想動真被他遇到事了。他當即大喊起來,手舞足蹈的,聲音裡帶着明晃晃的驚喜,“是有人裝神弄鬼,不是真的鬼啊。”
“大家快過來看,不是真的鬼。”
平靜的夜被打破,離公廁近的幾處樓和院子都亮起了燈,瞬間呼啦呼啦跑過來一群人。有人拎着棍子,有人拎着鍋鏟,還有拎掃把拖把的,總之五花八門,拿什麼的都有,主打就是給自己壯膽。
有那一棟樓為了防賊,樓道上了鎖的,都嗷嗷叫着讓樓長快點兒開門呢。
更有那膽子大的,例如莽夫吳大錘和缺根弦林兵,兩人什麼也沒拿,赤手空拳就往男廁跑。
“我看看是哪個混蛋玩意兒不做人,在我們一号院鬧妖兒。”
“膽子不小,來一号院鬧事兒,也不問問我林兵答不答應。”
好嘛,原先鬧鬼的時候不敢抓,這聽到有人裝神弄鬼,林兵也是活躍的一匹。
“四個,怎麼有四個鬼?還是男的?不是說是女鬼?”吳大錘的聲音再次響起,“哎,不是,程大柱,裘向東,你倆怎麼在這?額,爸,你怎麼也在這兒?爸,你醒醒。”
原來混戰間,角落的老吳頭被不知道誰踢了出來,正好能被人看見。
林兵眼珠子一轉,嗷嗷叫喚起來:“哎呀,老吳頭被吓得尿褲子了。大家快來看啊,老吳頭尿褲子暈倒了。”
哼,讓他們在相親的時候截胡,今天就讓他家把臉丢光!
林兵嗷嗷地叫喚,吳大錘想反駁,卻也聞到了老吳頭身上的尿騷味。他有些嫌棄,卻還是大聲嚷道:“你叫喚什麼,被鬼吓到尿褲子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嘛,大驚小怪,沒見大柱子兩個還被揍了嘛,鼻青臉腫的,我爹年紀大,被吓暈不是很正常。少見多怪,怪不得現在還娶不到媳婦兒,你就是沒見識,女同志能看上你才怪!”
“你!”林兵氣得冒煙兒,他胡言亂語道,“誰知道是見鬼還是心虛?我看老吳頭肯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所以才這麼害怕。這老登可是在派出所呆了兩天,肯定是做了啥壞事兒。他就不是啥好人,你們一家都是包庇犯,要不是你們,警察早抓他去坐牢了!”
兩人在這裡互相攻擊,公廁外面,大家聽說是四個男的,還有老吳頭三人,呼啦啦沖進去,還有老大娘也想進男廁所呢,被幾個老爺們推了出去。
“男廁所,這可是男廁所,女的不能進。”
“切,老娘什麼沒見過,男廁所怎麼了?又沒人上廁所,我是去看鬼的,又不是看你,你嚷嚷個什麼勁兒!”老大娘不愧是身經百戰,當即叉腰罵道,“走開,老娘就是要看,要你管。”
後面幾個老大娘也嗷嗷叫喚,老大爺不敵,很快被推到一邊兒。有一個見過‘鬼’的老大娘見了地上躺着的四個人,沖上去就打:“讓你吓唬老娘,老娘一個月沒敢晚上出來上廁所,都是你們!不要臉的狗東西!”
“哎呀媽呀,老吳頭這是被吓得尿褲子了吧?”
“哎,向東,大柱子,你倆咋了?捉鬼被打了啊?”
“哎,不是,你們不是住四号樓嘛,家裡有廁所啊。”
老大娘邊打人還邊回話呢:“你管得倒多,不興人家家裡廁所壞了啊。”
吳大錘倒是沒聽出來老大娘是在為他說話,還疑惑呢:“我家廁所沒壞啊。”
林兵可算是抓住華點了,他一個勁兒的攀咬:“好哇,廁所沒壞,老吳頭大晚上來公廁,肯定是來偷看女廁所的。我可看見了,他剛才就倒在跟女廁所挨着的牆邊,肯定是想偷聽。這要不是暈倒了,說不定就跑女廁所後面爬牆頭了。這就是個老流氓啊,女同志們可得當點心!”
“你少胡說八道。”吳大錘可不能讓他爹傳出這個名聲,兒子的親事剛有眉目,再因為這個黃了多冤得慌,他忙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去派出所告你。我可不怕,我家是因為我今天拉肚子,一直呆廁所,我爸沒辦法,才來公廁的。誰還沒個生病的時候,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可别怪我不客氣!”
林兵才不怕這個呢,他腦子天生缺根弦,又特别的好面子,要是别人威脅兩句他就停手,多丢面兒,他仍舊嗷嗷地叫嚷:“切,他是你爹,你當然護着他。反正老吳頭平時為人咋樣,大家都看在眼裡。女同志們都留個心眼兒,當心這個老流氓尾随你們上廁所!”
吳建國來得晚,他本來就身子骨不好,動作慢,來得時候正好聽到這裡,他努力扒開人群往裡面擠:“讓一讓,讓一讓,我看看我爺。林兵你少冤枉人,誰家沒有急着用廁所的時候,你這麼說話可不行。我爺以前是不對,但他最近可都改了,你不能拿老眼光看人。”
别看吳建國父子一緻否認,但老吳頭平時名聲在外,女同志們多少還是有些疑心。老吳頭平時那種黏膩惡心的眼神,很多女同志都感受過的,此時心裡對這人又防範了幾分。
隻說如今吳建國一心往前擠,前面的人還想訓斥不要插隊呢,見是吳建國,讓出了一條縫兒,說道:“建國啊,你爺爺暈廁所裡了,不知道掉沒掉進糞坑,你快去看看。”
“啥,掉糞坑了?”
“那誰知道呢,保不齊就掉進去了呢。”
“保不齊保不齊,不然能現在還沒聲音,肯定是吓着了。”
謠言,當着當事人孫子的面,就這麼産生了。估計明天,老吳頭掉糞坑就坐實了。
不過也是活該,畢竟隻是謠言掉糞坑,并沒有真的掉下去。姜楠還覺得遺憾呢,老吳頭這個人啊,是該給點兒教訓的。
話說吳建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擠進了公廁,還沒找到老吳頭,突然,一道凄厲的女聲響起:“向東,向東。”聲音尖銳的愣是讓大家夥兒打了個寒戰。
有人認出了喊叫的女人,不滿道:“美玉啊,大晚上的可别這麼嚎,怪滲人的。”
“讓開,我家向東在裡面,讓我進去!”陶美玉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推開說話的老大媽,連前面同樣往前擠的吳建國都被推了個趔趄,她再次大喊,“都起開!我家向東在裡面啊,裡面可是鬧鬼的。你們有沒有良心,都讓開。”
陶美玉隻覺得凄苦,她醒來就發現向東不見了,還聽到下面的呼喊聲,心裡豈能不急?她去叫盼兒跟着她下樓,可盼兒的房門緊閉,怎麼叫都叫不開。她隻得隻身下樓,現在她隻剩下向東了,連親生的女兒都靠不住,她不靠向東還能靠誰?
衆人被陶美玉臉上的神情吓到了,紛紛讓開一條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