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這人在秦情腦子裡算是老朋友了,但他從沒有預想過與“老朋友”現實見面的場景會是現在這樣的
——自己躺在那裡,像條案闆上的魚。而俞醫生全神貫注地,将一些冰冷的器具伸進他的口腔,在牙龈盡頭随心所欲地搗弄着。
除了相遇的場景,俞舟的形象也與秦情以為的全然不同。
即便是如此近距離打量,他的皮膚仍舊細膩光彩,身上那股香味不比酒吧那夜濃重了,但還是能聞到。
可能是腌入味兒了吧。
本以為他會是個冷漠酷哥,或者不苟言笑的年上男。
秦情突然想起那天蜘蛛精說的話:“你倆一個号啊。”
所以封存其實是......
如果自己要跟封存......那麼......
秦情突然感覺身後一緊,俞醫生扔開手裡的工具:“好了。”又說,“牙口挺好的,吃生骨肉長大的小狗見過嗎?就跟那一樣幹淨。”
秦情一挺身坐起來,看着地面:“你還兼職獸醫啊。”
“我還什麼?”因為他嘴裡咬了棉花,講話含糊,俞舟沒聽清。
“我說你兼職獸醫!”秦情咬牙切齒。
俞醫生笑呵呵說:“我家養了條傑克羅素。不過,偶爾也接待人面獸心的病人,這算是兼職嗎?”
秦情沒說話了。
煩。
懶得說。
走的時候,封存像個家長似的,仔細問了俞醫生拔完牙的注意事項。事項說完,秦情擡腳要走,封存又被俞舟拉去了走廊盡頭的窗戶底下站着。
秦情遠遠望着,心裡窩火。
兩個大男人,講他媽什麼小話,多見不得人啊?
封存聽完俞醫生的見不得人的小話,沒說什麼,輕一颔首準備離開,俞醫生又拖着聲音喊了句:“存哥。”
秦情看他嘴形,說的仿佛是:我早斷幹淨了。
??
封存看他一眼,走到秦情身邊,問:“想回家,還是?”
“他@#?%……&**”
“我聽不清。”封存側首靠近。
太近了。
秦情的嘴幾乎要貼上封存的耳廓,他忽然很想打着惡作劇的旗号,伸出舌/頭剮蹭一圈,但牙龈還在流血,客觀條件不允許。他退而求其次,往封存耳垂邊輕輕吹了口氣。
封存愣住。
“幹什麼啊?”
秦情笑着跑開了。跑到停車場門口,Emma打來電話,說阿鬼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叫秦情周六晚上過去幫忙。
他“嗯”了兩聲,看封存由遠及近走來,飛速掐斷了電話。
“跟誰聊呢。”
“潘博。”秦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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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是柯舒維生日。太子爺的生日派對從半個月前就開始了,但他正式生日這天,雷打不動,都是留給發小吃飯的。
三天前,柯舒維親自把電話打到秦情手機上,讓他周五務必跟封存一同前往。秦情當即就答應了。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在封存的生活裡找存在感的機會。
秦情今天也穿了襯衫,休休閑閑的白襯衫,臨到出門,封存還幫他整理了領口。
封存的手伸過來時,秦情也聞到了一陣香,不是俞舟那種化學用品腌入味兒的香氣,而是屬于他皮膚原本的味道。
讓秦情想起晴天的大海。
封存今天開了車,開的另一台奔馳。他坐在駕駛室,和開酷路澤的時候比起來,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沒有用導航引路,看來今天去的應該是個所謂的“老地方”。
因為正值飯點兒,所以路上有點堵,但也給足了秦情欣賞封存開車模樣的機會。
他盯着那隻戴了三隻戒指的手看,好想把那隻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握在自己手裡。
如果跟他十指相扣,應該會硌得慌吧,但那又有什麼關系,這隻手即便變成了刀刃,他也是想要握住的。
汽車駛入一條胡同後,在一輛黑色保時捷屁股後面停了下來,秦情擡頭定睛一看,他認得這個車牌,是Nancy的車。
封存解開安全帶下車,秦情也跟着跳下去。
Nancy拎着鉑金包,嘴裡罵罵咧咧,一臉的不耐煩,而她對面站了個清秀男人,正滿臉堆笑,誠懇道歉。這個男人,正是俞舟。
看到封存下車,Nancy和俞舟停下了争執。
“行了,趕緊開走吧。”Nancy皺着眉頭,“晦氣。”
俞舟點頭,指着Nancy車頭凹陷處:“後續費用我會負責到底的。”
“差你那仨瓜倆棗啊?”Nancy啧了聲,“讓你趕緊走。”
俞舟臉上還是微笑着,他問封存:“是去老李那兒吃飯嗎?”
封存點頭:“舒維生日。”
“對啊!”俞舟恍然,“差點兒忘了,太子爺跟我同一天。”笑了笑又說,“我也訂了老李的桌,晚上有機會我過來喝一杯。”
他轉身的時候,看到秦情,揮了揮手:“弟弟,牙好了嗎?”
“好了。”秦情很客氣地說,“謝謝俞醫生。”
“别左一口醫生右一口醫生了。”俞舟說,“叫哥吧。”
Nancy在旁邊冷笑:“這世界上真的沒人比你臉更大了。”
俞舟摸了摸臉:“還好吧,昨天有個阿姨誇我巴掌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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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在一座四合院兒裡,門口沒有牌子,燈光也不大明亮,神神秘秘的。
封存把車鑰匙交給一個泊車小弟,然後跟着一個中年女人往裡面走。柯舒維正好在水池旁邊看魚、抽煙,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Nancy呢?不是說在一起嗎?”柯舒維攀住秦情肩膀,“诶,穿襯衫突然感覺就像大人了!”
“在外邊打電話。”封存說。
秦情被他抓得很不自在,但也不好立刻掙脫。正巧這時,俞舟也走了進來。柯舒維臉色立馬變了:“我沒請這傻逼啊。”
“人自己訂的桌。”封存說,“你倆一天生日,忘了?”
“草,早知道換個地兒。”柯舒維熄滅煙頭。
“他這次回來,一時半會兒不會走。”封存說,“你倆朋友圈交集那麼多,會經常碰到。差不多就行了吧,别搞得自己不自在。”
柯舒維鼻孔呼哧出氣:“比不得你寬宏大量。”
“酸我?”
柯舒維愣了下,猛一回頭:“等等,你為什麼突然幫他說話?”
“我幫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