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對眼前小姑娘一見便心生憐愛,看着這張熟悉的臉,恍惚之間又想起當年三人一起玩的日子,還是忍不住,雙手捧起她的臉頰:“像,真是太像了,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緊接着,趙安瑜又聽見她輕聲呢喃一句:“卿卿……”
文将軍也十分動容,與文夫人相比,卻是穩重許多,招呼着進門再聊,外面太冷,别把孩子凍壞了。
十數人被領進府,越過處理軍務要事的前屋,到日常生活的後屋,中間一路上,文夫人直接代替了嬷嬷的位置。
嘴甜伶俐的趙安祈很快就讨得文将軍和文夫人歡心,文将軍一把将他抱在臂彎裡,而趙安瑜則挽着文夫人的胳膊,氣氛越來越融洽,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一時間竟忘了還有文瀾這個兒子。
進了屋,趙安瑜發現,屋内并沒有貴重擺設,隻設三桌六椅半圍一圈,牆上挂着字畫,同門外對聯與牌匾出自同一人之手。
談話間才得知,這都是文将軍寫的。
在一衆東北大老粗中,他可以算得上是個文化人了。
不一會兒跑進來一個副将,湊到文将軍耳邊說了幾句話,文将軍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文夫人見狀,已經猜到出了什麼事。
為了不讓剛嫁過來還沒适應的趙安瑜擔心,用三言兩語說明了情況。
“公主恕罪,剛剛急報前線高句麗來犯,這會功夫我們夫妻二人得去坐鎮,無法陪侍公主左右了。”文将軍起身,帶起一陣嘩啦啦地銀鐵碰撞聲。
文夫人也夫唱婦随,同樣一身戎裝,接過仆人雙手舉起的長劍說: “公主舟車勞頓,定是疲憊了,我早已吩咐仆人收拾好房間,公主可以先行一步休息。”
趙安瑜從要嫁過來那一刻起,就知道這是常事,隻要邊境不穩定,住在這裡的人們就一時也得不到安甯。
趙安瑜一同起身,後退一步,用宮中最高規格的禮儀參拜二人,以表示對他們的尊重和謝意:“文将軍,文夫人,我既然嫁過來,日後就是一家人,叫公主太過生疏,如果不嫌棄,叫我安瑜就好。”
文夫人被突然吓到,轉過神明白她的用意後,心底更加柔軟道:“公……安瑜,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一口一個文将軍文夫人,如同尋常人家,叫我們阿耶阿娘就好。”
“阿耶,阿娘……我再一次的有阿娘了。”
趙安瑜再一次喊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底砰砰直跳,阿娘兩個字,是她心底不可磨滅的傷痕。
如今,她再次有了疼愛她的阿娘。
母女二人淚眼涔涔。 “好孩子,以後你就是我親閨女。”
送走趙安瑜後,文夫人突然想起來派去接親的兒子,這兒媳婦接到了,兒子怎麼丢了?
“瀾兒呢?”
從副将那得知文瀾接親途中,聽聞前方戰事吃緊,就先行一步前往的時候,文夫人咬牙“這渾小子,你等我回來的!”
文夫人母子連心,還能看不出兒子這點小九九。
從接到賜婚聖旨起,這混不吝怎麼說也不同意,礙于文将軍夫婦的淫威,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
文瀾是處處看不上這個風一吹就倒的嬌弱公主,尤其在看到她用銀簪殺了匪徒之後,更覺得趙安瑜是個外表裝柔弱其實心狠手辣的美人蛇。
“我與夫人離開的這段時間,隻有安瑜一人在都護府,爾等不可怠慢分毫,否則等我回來軍法處置!”文将軍交代妥當後,帶着夫人還有親兵騎上快馬,趕往戰場。
管事的仆人将趙安瑜幾人領到已經準備好的宅子裡。
四四方方,坐北朝南,采光極好。
環視一圈屋内,該有的都有,而且是全新的,雖然比不上宮中制造,對于民間來說,卻已經是上等。
足以見得,文将軍對于她們,不隻是表面功夫,是下了功夫準備的。
“公主,今日一見,才知文将軍和文夫人竟是如此妙人,公主也不用擔心婆家不睦了。”
奶嬷嬷懷裡抱着已經睡過去的趙安祈,連月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此時安定下來,困倦感湧上來,他扛不住先趴在嬷嬷肩頭睡着了。
趙安瑜溫柔地摸了摸阿弟柔軟且暖和的頭頂,接過來小心放在床上,墊好枕頭蓋好被子。
趙安祈自動調整好舒适的睡姿,咂巴兩下嘴,沉沉睡去。
趙安瑜放下米色紗制床帳,同奶嬷嬷一起退至外間。
她的事暫且告一段落,眼下阿弟讀書的事該提上日程了。
阿弟雖早慧,可也需要一位學識淵博的老師來教導。
傷仲永的故事,她不是不知。
“安祈已有五歲,按道理說,其他同他這般歲數的孩童早已入學啟蒙。”
趙安瑜給奶嬷嬷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一杯,暖茶下肚,驅散寒意,有些僵硬的身體在羅漢榻上舒展開,發出咔嗒的聲音。
舒服——
“如今諸事暫且安定,是時候為安祈請一位老師了。”